四月二十日,20:00,日本东京都米花町,2丁目21号。
昏暗的路灯下,一只受惊的野猫喵呜一声,窜进了路旁的灌木丛中。
安室透抬眼望了一眼嵌在门柱上的铭牌,唇角微微上扬,推开铁门大步走了进去。
门铃声没响多久,便有人前来开了门,开门的人当然不是这家的主人,而是在此借住的名为冲矢昴的研究生。
“有些话想跟你聊聊,我可以进去吗?”安室透开门见山的问道。
冲矢昴露出礼貌的笑容,那双似永远睁不开的眼睛远远望了一眼铁门外漆黑的一角:“嗯,如果是你一个人的话当然没问题,很抱歉请允许我谢绝接待你带来的外面的诸位,因为我能准备的茶杯的数量似乎不太够。”
安室透垂眼轻笑,从容自若道:“请不要在意,他们喜欢在外面等着,当然,这还得取决于你的答复和行动,我可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因为你的一些举动而蜂拥而至。”
就在这一幕发生的五小时之前,安室透接到了贝尔摩德的电话,他不得不由衷的赞扬这位千面魔女的高超变装术。那日他去米花杯户中央医院调查组织基层人员楠田陆道的事,结果真的让他查出了一件很怪异的事,之后贝尔摩德易容成FBI探员朱蒂,成功的自另一位FBI卡迈尔口中套出了楠田陆道自杀的情报。
如此一来,经过他的推断,那位在来叶山道本该随着大火一起湮灭的男人一定还好好的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处。想到这里,安室透坐在沙发上的身子往后靠在软软的沙发背上,气定神闲的挑眉问道:“你喜欢推理小说吗?”
冲矢昴将泡好的红茶放在安室透身前的茶几上:“嗯,还好吧。”
望着水杯上袅袅升起的水雾,安室透微微眯了眯眼:“我这有个案子的推理,想听听你的看法。有个男人在来叶山道上被手枪爆头,随后被连同车子一起烧了。好不容易自烧剩下的右手上采集到的指纹跟他生前曾留在一个少年手机上的指纹一致,由此判定死者就是他!可是很奇怪啊,那死去的人明明就是个左撇子,可那手机上留下的却是右手的指纹,是不是很奇怪?”
“是因为惯用手腾不出时间来吧。”冲矢昴不以为意的答道。
“可是呢……”安室透放下翘起来的腿,身子前倾,双手握拳撑住下颔,脸上始终挂着笑容道:“那个手机啊,在被那个男人捡起的时候曾被另外一个男人捡起过。如此一来那个本该留有两个指纹的手机为何只剩下一个。恐怕是其中有个人事先做了手脚,在指上涂抹了类似透明胶水之类的。”
“原来如此,真是一个有趣的推理,但是那个假装被爆头的男人又是如何离开现场的呢?”
安室透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单手撑鬓:“他与那个开枪的女人是一伙的吧,就这样骗过了在远方监视现场的男人。不过,负责监视的男人还真是被骗的很彻底呢,毕竟被爆头的男人可是脑袋喷血的倒下的。当然这也可以造假的,我想应该是事先在他常带的毛线帽里设置了开空枪会喷血的装置,如此一来就解释的通了。”
“那么他还拜托了同伙的女人对着头部开空枪吗?”
“不,下令的是负责监视的男人,应该是预想到的吧,从那人杀人风格上推测出来的,这可以自那男人在被爆头的瞬间嘟囔的那一句「没想到居然会到这一步」推断出。”
“可在我看来那只是在哀叹自己的不幸。”
“一般都会这么理解吧,可如果给它加上一个词就完全不同了,比如「没想到居然会解读到这一步」,这是对制定出这个计划的某个男孩的称赞。”
“诶,这还真是有趣的推理。”
“接下来只要寻找来叶山道事件后,出现在那个男孩身边的可疑人物就行了,于是我找到了这儿,是不是可以摘下口罩了呢?冲矢昴,啊不对,应该是赤井秀一先生。”安室透如锁定了猎物的猛兽般,目光冰冷的锁住冲矢昴。
“那就如你所愿。”冲矢昴清咳两声,取下口罩。
“哼,还想垂死挣扎么?我是说卸下你的伪装。相貌可以伪装,声音当然也可以伪装,大小正适合就藏在这儿吧。”安室透起身冲到他身前,伸手拉开冲矢昴的衣领,可是那什么都没有,安室透不禁鲜少的露出惊愕的表情。
“从刚才开始我就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好意思,我有点感冒,可不可以让我先戴上口罩,咳咳。”冲矢昴说着将口罩戴好。
呜呜呜,安室透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自己的部下打来的电话。
接通键划下的瞬间,自话筒另一头却传来了意想不到的嗓音:“Bourbon,不现在该称呼你安室透吧。”
安室透瞳孔猛地收缩: “赤井……”
“许久不见,楠田陆道自杀的那把手枪就送给你当作许久未问候的礼物吧,要是知道他那把枪是自哪里弄来的,也许能发现什么吧!这种事,在你的日本调查起来要比FBI更在行吧。”
“你难道知道了我的身份?”
“其实,早在我还在组织里的时候就开始怀疑了,你把零这个昵称告诉柯南就是个失败啊,零这个名并不常见,很容易就调查出来,日本公安警察降谷零先生。你迫切的想要抓获我移交给他们是为了立下大功,以此深入组织中心,但我想提醒你一句不要弄错了对象,还有……我并不想与你为敌,而且我到现在仍然对他深感歉疚!”
嘟嘟嘟,电话挂断的忙音不停地传送过来,可安室透却完全沉浸于赤井秀一的最后一句话中,不经意间他严整内敛的俊颜上流露出浅浅的悲伤与难以忽视的怨恨。
安室透离去后,冲矢昴打开了一扇门,四五台监视器前,柯南累的快虚脱的趴在桌上。
“真如你所料,Bourbon在得知楠田陆道自杀的情报后就将目标锁定在这里。那么,那位FBI探员的真实想法有顺利的传达给他吧!”冲矢昴撕开脸上的面具,露出它真正的主人的模样,奥斯卡最佳剧作奖得主工藤有作,稍暗的灯光下,他唇角洋溢的笑容自信而内敛:“话说回来,真不愧是父子,配合的天衣无缝。”他轻松的话音似乎还沉浸在方才与安室透的交锋之中。
“哈!我可是高度紧张的捏了一把汗呢!”柯南无力的耸拉着半月眼嘀咕道。
当安室透抵达公寓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了,即便很晚了,路上还是有不少行人,他停好车子,但没立即下车,而是坐在驾驶座上,将沉重的脑袋抵在方向盘上,最近接连发生的事打乱了他一贯的冷静和行事作风,不管是赤井的事,还是毛利兰的事。他需要一点时间来处理一下稍显混乱的情绪。过了几分钟,他才走下车子,穿过来来往往的人,走进自己的公寓里。
怀着不爽而又烦躁的精神状态,安室透走到了自己的门前。
拿着钥匙正准备开锁的他,神色突然一紧,极其迅速的取出H&K·P7M8手枪悄无声息的倚靠在门口。
屋里有人,一个,大概一个。尽管此刻他的状态并不好,精神也差到极点,但那股异常可疑的气息还是未能逃过他这个在炼狱里游走的恶灵嗅觉。
如果对方也是如自己这样的人,那必然也已觉察到了自己的存在。
安室透深呼一口气,严峻的面容上薄唇紧抿成线,忽然他猛地撞开大门,保持低伏的姿态敏捷而以极快的速度穿过玄关走廊。电光火石间,他如幽灵般已潜进客厅,枪口稳稳的对准了客厅一角。
啪,打火机的火光亮起,微微跃动的火光里贝尔摩德精致美丽的面庞若隐若现。
“Vermouth!”安室透面无表情的望着枪口正指着的女人。
“能不能把你手中的枪收起来了,看着很危险。”贝尔摩德起身打开灯,妖娆而魅惑的面庞顿时暴露在空气之中,打趣道:“你忍心这么对待一个美女吗?”
安室透冷眼望着不紧不慢走向沙发的妖娆妩媚身影,这个女人美得几乎可以让人忽略掉她所犯下的任何错,这样的女人没有哪个男人看着不心动吧,可是他不一样,在他眼里女人只是区区一副皮囊,也因此Rum常揶揄他是不是出柜。即便被Rum这样打趣着他也不在意,与其在这样无聊的事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对着枪靶子练枪。
“Vermouth,我不是曾说过这种没必要的见面能免责免,更何况在我的私人领地。”波本收起手枪,冰冷的话音无声的宣告着他的不满与愤怒。
“我很好奇像Bourbon你这样帅气而充满魅力的男人会不会偷偷带着女人回住处过夜呢。”贝尔摩德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这么说你也不会信吧,不过话说回来,在不得不称赞你惊人的洞察力与对周围危险气息的捕捉力的同时,你对猎物的判断力是不是降低了,是有什么事困扰到你了吗?”贝尔摩德撩了撩柔软的长发,身子慵懒的靠在沙发上:“那么你白天所说的那个在来叶山道上死去的男人依旧存活的推断得到证实了吗?总觉得这种事还是看着你的脸得到答案更加令人可信。”
这才是这女人今日造访的真正目的啊!安室透笑了笑,在她对面的沙发上靠坐下来,懒散的翘着二郎腿,完美无瑕的俊脸上瞧不出丝毫破绽,慢慢的,他唇角勾出一丝讥诮的弧度:“不知是该可惜还是该庆祝。”紫灰色的瞳仁转向那张艳丽的面庞,平静的如静止的湖面:“那家伙确实在来叶山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