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抱上车,他又驱车飞速行驶,他不时的从后视镜里观察张安然,见她面如死灰,在后细碎地说着什么,黄言一阵慌乱,大开音乐以为能扫去阴霾,殊不知越加难受。
救治张安然的是个严厉的医生,她没有骂人,只让黄言把家属请来,他听后退却了,抱头蹲在走廊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张安然的话在耳边萦绕,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爵!
病房内。
“谢谢你,医生。”张安然面上恢复了红润,说话字句清楚,不似刚才那般虚弱。
“不客气。”医生倚在窗边叼着烟,却没点燃,语气寡淡。
“外面那个人有没有说我先生什么时候来?”
“那个人?”医生说,“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吗?”
张安然嘴角的笑稍稍一僵,随即又恢复,自嘲的笑了笑:“我可能没什么朋友。”
医生把烟从嘴里拿出,轻吐了一口,像是叹息,“怎么可能没有,除非你不把别人当朋友。”她抬脚离去。
不一会儿,黄言冲了进来,焦急地询问,关切。
张安然还沉溺在医生的话里,久久,才还以他弱弱的笑,“没事了,好多了。可是……”
“我知道,小紫,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对你和阿爵,还有你们的宝宝是无辜的,我不该因为我的私心害了它。”他半跪,说着忏悔的话,“你一定要相信阿爵,他绝不会让你以外的人怀上他的孩子。”
他说的和夜冷如出一辙,按理说,她该高兴的,可她还是该死的无法摆脱这个世界里,自己多疑的性子。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既不用伤害他,也能证明那个孩子不是他的?”
“不可以。”他说,“原谅我的自私,我要保护我爱的人,所以我不能告诉你有关于那个孩子的任何事。”黄言垂下眼眸,不敢再看张安然。
末了,似又想起什么,拉着她的手,急道:“千万不要让阿爵去做亲子鉴定,这样对他太不公平了。”
“黄言!你还要维护艾儿到什么时候?!你为什么不把她的阴谋告诉大叔!”张安然轻摇头,又叹,“你说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是想让我继续误会大叔吗?要我继续提心吊胆,担心那个孩子真是他的,所以做不做亲子鉴定,我终究都是伤害了大叔的坏女人!”
“不,小紫,我不是那个意思,正如你说,我了解阿爵,骄傲如他,如果他真去做亲子鉴定,那个孩子不是他的,你当如何自处?他会去做,也全是因为你的不信任,又怎会怪到别人头上?”
听罢,张安然猛一怔,陷入沉默……不得不承认,黄言说的很有道理。
可是她需要一个人去告诉夜冷,一切都是艾儿搞的鬼,让他去调查艾儿,瓦解艾儿的阴谋!
张安然正这么想着,内心里袭来负面的情绪,又让她陷入了痛苦之中。
她在怪自己不肯相信夜冷。
她内心懦弱,即便是这些年她努力装得强势,自卑、低微却如影随形,它们深入了她的骨髓,就算是外表再怎么光鲜自信,也不过是个漂亮的壳子。
她是个父不爱,母不爱的孩子,如果他们爱她,就不会丢下她远走……
生长在豪门,却要遭受他人冷眼,没人承认过她的身份,就连保姆都可以取笑她,她却不能像夜冷那样把别人赶走,因为她是个卑微的人,自己的父母都不疼爱,别人又怎会爱。
所以,她很害怕,那个像公主一样的艾儿,会夺走她的王子。
于是变得小心翼翼,续而遭到王子的讨厌,最后连求证他到底爱不爱她,都不敢,只好懦弱的逃开,躲避!
再这么继续想下去,她一定会崩溃的。
再加上与孕妇的情绪本来就不可理喻。
“我很累,你先回去吧。”张安然缓缓躺平,怔怔地看着天花板,黄言又看了她两眼,终悻悻地离开。
‘吧嗒——’
门开启,关上,又开启,又关上,张安然眼里多出了一个人,是红叶。
她满眼担忧之色,许久才开口问道:“你真没什么事吧?刚才吓死我了,我差点就停车调头了。”
张安然笑得极温柔,向红叶伸出手,说:“你还没回去啊。”她笑着坐了起来,想要好找这个乐观的女孩儿聊聊天,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免得再去郁闷。
红叶退坐在不远的凳子上凝眉看着她,生气:“在没确定你和宝宝都平安无事,我哪敢走!”
张安然的笑还在嘴角,却呆呆地盯着一角的花瓶,回想起先前惊心动魄的一刻,她不禁失落,虽然一切都是设计好了的,而且还那么逼真,她却没有达到目的。
记忆回到中午前,她在挂了黄言的电话后,红叶紧接着来电。
张安然就把在心中百转千回的计划告诉了她——打同情牌!
以柔弱来打动黄言,让他说出一切,所以在面对黄言时,她的电话都开启了录音。
红叶刚开始不同意,可张安然苦苦哀求,终于勉强答应。
所以,从她身边呼啸而过的肇事车是红叶开的。
她有备而来,近乎完美的表演,却还是无法从他口中套出艾儿的计划,更没办法让黄岩去找夜冷谈话。
“我真没事,这里的医生和我相熟,刚才是和我串通好骗黄言的,在说了,我也是故意摔倒的,你根本没碰到我。”对于这个助理,她颇为内疚,张安然出言宽慰。
“何苦呢,叶紫。”红叶沉着面打断张安然,又叹,“过去也好,现在也罢,只要此时此刻他是全心全意守在你身边的就够了,豁达些,自己也会快乐一点。”
呸!她也想豁达,但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设定的,就像是已经编排好的命运,让她无力反抗!
“你说得轻巧,那如果是李立轩,你会怎么办?”张安然又忍不住负能量了。
“能怎么办,就算那孩子是他亲生的,我也要去接受,否则杀了那孩子不成?爱一个人何必这么计较,只要接下来的人生里,有他陪伴,那不就是最好的结果吗?”红叶耐心的劝解。
见她眼里还有疑惑,只好激将道:“叶紫你真是个自私的人,我看你根本就不爱沈爵!”
“你走吧。”多说无益,张安然直接开口送人。
红叶不依不饶:“如果你真爱他,也不会在他为北郊地皮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给他火上浇油了!”
张安然勃然大怒:“是!我不爱他!”
MD!她的情绪又被点燃了!
可就在张安然说着‘我不爱他’时,夜冷冲了进来,这话就简短的四个字,收也收不住。
这伤人的四字,悉数入了夜冷的耳里,他脑海里一片的轰鸣,怔怔地站在原地,忘了来时迫切的心情,忘了在胸中百转千回的情话,忘了要对着她笑。
室内的气氛变得怪异,夜冷变成了客人,他让她俩慢慢聊,转身离开。
红叶急忙上前拉住了他,说张安然说的只是气话,而作为当事人的她只呆坐在原地,像是旁观的路人,看着两个人拉扯,犹如置身梦境。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糟了,张安然想,在她无止境伤害一个人的时候,那人又恰巧听到她‘不爱’的宣言,是无欲无求的神也会怒吧。
虽然,她真的只是冲动,可这么解释,他会信吗?
看来,她目前不适合跟夜冷待在一块儿,否则他们就真的要凉凉了!!!
张安然逼自己的视线移开,久久,轻呼一口,平躺下去,轻声说:“你们都走吧!”
可夜冷没有走,他领着她一同回了海边别墅,他帮她收拾行礼,一遍收拾,一遍叮嘱:“去了马代不要喝太多冰的,这样对你对宝宝都不好,如果觉得太热就在房里呆着,或者让红叶陪你去——”
他若无其事的样子,让张安然生厌,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大喝:“你怎么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我说我不爱你啊,不爱你你还黏着我做什么!”
虽然很想忍住,但是泪水不停地流,她不断地用手去抹,每抹一下,心就跟着剧痛一下。
虽然她知道自己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但却还是忍不住难过,特别是看着夜冷这么痛苦的样子,她就难受得要死!
她恨黄言的无情,恨自己小心眼,更恨自己没出息!
为什么不可以更强大一点,扭转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情绪呢?
他轻轻地揽过她,温柔地抚着她的长发,低哑了嗓子,道:“傻小紫,别这么折磨自己,我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你的气话,很早很早以前你不就一直爱着我了吗?”
经历了那么多,他早已学会了信任。
可她似乎还不在状态。
然而他也无计可施了,只希望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她在他怀里哭了很久,才哽咽道:“是我太执着了,我不该去求证这些,虽然我一直这么劝告自己,我还是没办法让内心得到平静,可我又不想你去做亲子鉴定,就算你做了亲子鉴定,我还是会忍不住去怀疑真假,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这一番话,听上去是那么的无理取闹,却不无道理。
从头到尾,她所想要表达的,是对他的不信任。
他一味的迁就,终究换不来她的信任,即便是真相就在眼前,她也能找出疑点。
所以,分开才是最好的结果。
是这样吗?
他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满是痛楚,却说不出一句责怪的话,就这么静静的,又像是在等待她的审判。
终于,她再次开口:“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好吗?”是乞求的口吻。
在这段时间里,她得好好想一想解决自己情绪病的法子。
可,夜冷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