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全明出身于广东汕尾一个小渔村,因在家排行老七,所以大家都叫他蒋七,小七。
他从小家境贫寒,三餐不饱腹,父母双亡后,不得不跟着做布料生意的小叔远渡重洋,来到金三角做生意。
小叔待他并不好,即使有挣钱也经常克扣他的工钱。
那时候,十六岁的蒋全明已经长到了一米八,性格内向不爱说话。
有一次他在密林遇到了蟒蛇,被狩猎的洛坤救了。
洛坤是当地洛家的大少爷,长相儒雅性格温和,他看中蒋全明临危不惧的勇气,当即决定收他当手下。
洛氏家族是做鸦-片生意起家的,在外人看来就是混黑的,可事物总有两面性,他们一面挣着不义之财,一面又广施恩义,回报乡里,在乡里建学堂,修路,所以在当地颇有名望。
蒋全明二十岁那年,洛家内部的家族斗争愈演愈烈,他跟在洛坤身后,陪着他一起出生入死,洛坤也把他当兄弟一样对待。
洛坤当了掌权人后,经常遇到暗杀,有一次,两人遭到伏击,洛坤中了枪,蒋全明带着他躲进了一间歌舞厅。
将受伤的洛坤安置在储物室后,蒋全明打算出门引开追兵。
可门刚打开,他便撞到了许芽。
许芽见他浑身是血,吓的张口就要大叫。
蒋全明怕打草惊蛇,下意识便伸手捂住了许芽的嘴,将她拖进了储物室。
蒋全明:“别叫,我不是坏人。”
低哑的声音冷意十足。
许芽浑身轻颤了下,瞪大眼睛望着眼前整整高她一个头的男人。
空气中浮荡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男人的眼睛亮的吓人,“你不吵,我便松开手。”
许芽恩恩两声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许芽相信他不是坏人,可能因为他炽热的掌心,或者那双亮的吓人的眼睛。
待蒋全明松开手,许芽大口地喘气,小心翼翼地问:“你……你是什么人?”
蒋全明根本来不及回答她,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枪响。
蒋全明见眼前女人穿着演出服,估计是这里的歌女,瞬间放软了语气,“我们被人追杀了,我兄弟受了伤,你能帮我照顾他吗?”
许芽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男人。
洛坤?
她之前在洛家当过奴仆,见过洛坤几次。
许芽点点头,对眼前男人的身份也有了底。
“那拜托你了。”
许芽见他要走,没头没脑冒出一句:“外面那么危险,你去干嘛?”
蒋全明回头看她一眼,目光依旧亮亮的:“我去引开那些人。”
“可你受伤了。”许芽指着他的手臂。
“不碍事。”
说着,他抬腿就要走。
许芽疾呼:“等等。”
蒋全明扭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她,“怎么啦?”
许芽从衣服里抽出一条手绢,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臂。
女人微凉的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肌肤,蒋全明觉得好像全身都被电流酥麻窜过,后背一阵僵硬。
手绢绑在了伤口上,许芽抬眸看他一眼:“你小心。”
月光下,女人原本令人动容的美貌,此时更添几分朦胧的温柔。
蒋全明怔愣,明明四周没有风,却觉得心湖泛起涟漪。
他低头轻轻地一声嗯,便飞快转过头离开了储物间。
临近天光的时候,洛坤终于醒了,不一会,洛家的援兵也赶到。
洛坤感激许芽的帮助,并承诺会回来答谢她。
可许芽当时想的却是,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样了?
偶尔,她总会想起黑暗中那双亮亮的眼睛和男人低沉的嗓音。
同样陷入朝思暮想中的还有洛坤,他念念不忘救自己的许芽,可洛老爷子给他下了禁足令,于是,他托蒋全明去帮他送情书。
蒋全明去到歌舞厅送信那天,刚好撞见许芽被几个醉酒的男人骚扰,他二话不说便将那几个男人打趴在了地上。
借着舞厅明晃晃的灯光,许芽终于看清他的样子。
短短的板寸头,黝黑的皮肤,有点木讷有点傻,只有那双细长又黑瞳较多的眼睛,让人觉得还有点灵气。
“谢谢。”许芽垂下眸,绞着手指。
蒋全明抓抓后脑勺,淡淡嗯了一声,这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许芽,不对,是他第一次打量一个女孩子。
不可否认,许芽很漂亮很清纯,难怪连见惯美女的洛坤都动了心。
“我叫许芽,你叫什么名字。”
“蒋全明。”若是平日,他会让人叫他蒋七,可是面对许芽,不自觉就吐露了全名。
“阿明,我给你唱首歌吧。就当……”她指指地上被打趴了半天起不来的两个人,笑意盈盈,“感谢你替我解围。”
“啊?!”蒋全明抬起头,也许是许芽太过美丽,他几乎不敢直视她,也几乎忘记,自己是来送信的。
许芽走上舞台,唱了一首邓丽君的,她的声音带着多愁善感的委婉,像一阵清风送来蒲公英的种子,飘荡进了蒋全明的心里,扎下了根。
握在手心的信被汗水浸湿,蒋全明没等许芽唱完歌,转身落荒而逃。
……
洛坤解除了禁足令,他来找许芽,问许芽有没有收到信,又为什么没有回信?
许芽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低头不语的蒋全明,心里一片澄明。
她抿了抿唇:“我收到了,只是……少爷,我只是一介歌女……”
洛坤抬起清秀俊朗的脸笑道,“你是什么无所谓,我只知道你是我喜欢的就行。”
洛坤始终是少爷性子,根本容不得别人拒绝他,虽然他不介意许芽的出身,却也是以高高在上的态度对待她。
他的每一次邀约,根本容不得许芽拒绝。
有一次吃宵夜,趁洛坤离席,许芽鼓起勇气走向远处给他们把风的蒋全明。
“那封信,你是忘记给我了,还是不想给我?”
她踢着脚边的小石子,问蹲在墙角叼着狗尾草的蒋全明。
蒋全明抬头,张张嘴,狗尾草掉下,那么惊讶,那么无措。
许芽希望听到第二个答案,可是蒋全明站起身后,只是嗯嗯了两声。
“这是什么意思?”许芽逼近他两步,见他始终低垂着头看着地面,娇笑,“地上有钱吗?为什么不敢看我?”
蒋全明依旧不敢看她,连连后退,一米八的大男人,就这样僵着身躯,被一个小女人堵在了墙角。
许芽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咬唇轻骂:“木头!”
蒋全明抬起头,一声浅浅的呼吸。
夏夜有虫鸣叫,躁动如同少年心事。
发丝飞过眼眸,乱了心的,是那嫣然一笑,还是夜色中柔情缱绻的回头一望?
很长一段时间,三人都维持见面的状态,可许芽会答应洛坤的约会,她心里很清楚,自己是为了见到蒋全明。
可蒋全明并不清楚许芽的心思。
在爱情面前,他是自卑的。
在洛坤面前,他更是卑微的。
洛坤的死对头卡托得知洛坤跟许芽的事情,暗自抓了许芽威胁洛坤。
洛坤和蒋全明竭力救人,将洪城闹的天翻地覆。
洛老爷子根本不能容忍洛坤对一个地位卑贱的女人上了心,两父子大吵了一架,洛坤被洛老爷子执行了家法,打的遍体鳞伤。
“你们去,把那女人给我杀了!”洛老爷子目露狠光朝一众手下吩咐道。
得知消息的蒋全明急的冷汗都下来,他不顾一切地冲进了洛老爷子的书房,双膝下跪。
“老爷,求求你,成全他们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洛老爷子斟酌许久,给他指了一条路。
“你,去杀了卡托,我便成全他们。”
卡托是洛家最大的敌人,在当地很有势力,蒋全明知道,要杀他一点也不容易,除非真的豁出去一条命。
“好。”他义无反顾地答应了。
反正他蒋全明烂命一条,只要许芽幸福就好。
或许是知道自己这一去凶多吉少,蒋全明想去见许芽最后一面。
当月光泛散着忧伤,他站在树梢暗影里,寂寂身影渺小仿佛一粒尘埃。
“我要走了。”他努力仰起头。
许芽紧张追问:“你要去哪?”
蒋全明从口袋摸出一条手绢,递给许芽:“还给你。”
许芽颤抖着手,接过手绢,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聪慧如她,似乎早就洞悉这种结局。
她眼中泛泪,笑问:“是不是,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蒋全明眼圈红红说不出一句话。
仲夏纱帘弄姿,恼人蝉鸣不断,年少的他们泪眼相望,说不出口的是没有未来的告白,不能赌的,是没有归期的再见。
如果只是一个吻,是否,可以一吻天荒?
……
后来蒋全明暗杀卡托,两人双双跌入了悬崖。
人人都以为他死了,可过了两年,他却忽然回来了,还组建了自己的一支雇佣兵。
可惜那时,在时世里颠沛流离的许芽,已经不得已躲进了洛坤撑起的羽翼下,还有了洛小水。
时光冉冉,怎堪回首?
韶华落,风幽怨,水清寒,她等不到她的期许,他也换不来他的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