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国的日出比较早，虽然才五点多，天已经蒙蒙亮。
蒋七爷安排了车来接顾微宇。
顾微宇刚坐上黑色的SUV，便看到副驾驶座上坐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拉低了鼻梁上的墨镜，有些意外地看前方的人，“怎么是你？”
巴硕转过头，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七爷怕你不牢靠，让老子来看着你。”
他这话说的意味深长，顾微宇不屑地嗤了一声，别开眼看向窗外，不再搭理他。
司机油门一踩，车上了路。
前方巴硕和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在聊天。
巴硕：“黑哥这次可算立大功了。”
司机：“怎么说？”
巴硕：“这次的客户，以前是跟月冥那边合作的，黑哥把他翘过来，七爷高兴坏了。”
听着二人的对话，顾微宇拧紧了双眉。
蒋七爷做事一向谨慎，手下用人分工明细，巴硕负责的向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交易，如果这次出的第二批新型毒品，这么重要的事情，蒋七爷怎么可能派他来？
再说，买家若是月冥那边的大客户，月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看来这买家的地位，也不过尔尔。
顾微宇抬手按了下额头，越发觉得事情没有想象中简单。
出了洪城，车一直向西边驶去，顾微宇问司机：“这是到哪了？”
司机说：“到巴州了，过了巴州，就到艾里。”
艾里是一个位于T国和M国之间的小城镇，处于三不管地带，那里人口少，大多是部落的人。
因为四面环山，丛林密集，所以隐蔽性极佳。
顾微宇问：“大概还有多久到？”
司机答：“两个多钟。”
顾微宇稍稍估了下时间，到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中午，按这班人的性子，定还要去胡吃海喝玩乐一番先。
巴硕接了个电话，回头对他说：“黑哥已经到艾里了，七爷让我们先去招呼招呼。”
顾微宇完全不意外，淡淡嗯了声。
黑仔作为这宗交易的牵线人，自然要出现。
可对于跟巴硕同行这件事，顾微宇心里不愉快之余还有一些隐忧，总担心中间会出纰漏。
本以为上次的事情，巴硕在蒋七爷面前的印象会大打折扣，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动摇到什么。
若是这次抓了他，一定要替李强狠狠出一口气。
***
到艾里市区的时候，刚好是中午吃饭时间，两人去了黑仔在酒店定的包间。
顾微宇进到包间时，便见里面烟雾环绕，三三两两的人瘫倒在沙发上，有的人神色迷离，完全是一副磕药嗑多了的样子。
黑仔坐在沙发正中间位置，翘着二郎腿，嘴里叼了根烟，身边坐着两个陪酒的女人，左拥右抱。
他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皮肤黝黑，个子矮，但一双眼睛明亮，看上去鬼精鬼精，狡猾奸诈。
见到二人，立马起身热情招呼道：“快来快来，坐下喝酒。”
说话间示意人拿来了两个酒杯，热情地帮二人添酒。
“谢谢黑哥。”巴硕接过酒杯道。
黑仔转头，目光定在顾微宇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微光：“这位一定是穆宇吧。”
早前他就听蒋七爷说派了两个人过来，而穆宇的大名他早就听过，根据之前大家的描述，他一眼就认出来。
毕竟巴硕的长相跟穆宇差的不是一个级别。
顾微宇回：“是的，黑哥。”
“好小子，长的挺帅嘛，”黑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朝身后的两名女子问，“你们说说，帅不？”
两名女子的目光娇滴滴在顾微宇身上转了一圈，还没在现实中见过五官这么精致的男子，纷纷捂嘴娇笑，“帅！”
“还不赶紧上来伺候伺候。”黑仔道。
女人们闻言立马站起身，一左一右走过去，拖住顾微宇的手臂，将他拉到沙发上坐下。
顾微宇对两名女人的献媚始终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拂开女人们不规律的手。
黑仔在旁边看着他抗拒的样子，眯眼笑，“这出来寻乐子，放不开怎么行？”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穆宇有些眼熟，而且浑身散发一种他说不出的，令他忌惮的气息。
他看上去像一只没有驯化好的狼崽子，收敛声息时纯良无害，但本质还是危险的，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攻击你。
巴硕手里捏着啤酒，一边抖腿一边说：“黑哥你不知道，穆宇是我们大小姐看中的人，七爷以后的乘龙快婿，自然不好乱来。”
黑仔笑了笑，看向顾微宇：“还有这回事？说说，怎么搭上的大小姐？”
顾微宇淡淡答：“缘分。”
巴硕插嘴：“听说他们是在香洲认识的。”
顾微宇知道黑仔来自香洲，此时巴硕似话里有话，让他心中不免一凛。
黑仔看向顾微宇，惊讶问：“你在香洲呆过？”
怪不得他觉得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是的。”顾微宇迎上他审视的目光，总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黑哥，我敬你一杯！”顾微宇主动端起酒杯与他敬酒，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包间内觥筹交错，因为下午还有正事，三人都不敢贪杯。
期间，顾微宇借上厕所联系了一次老刘，又将微型追踪器从手机上撕下来，黏在了内衣处。
他有预感，去到工厂的时候，不仅武器上缴，连手机，打火机都不能带。
蒋七爷给他们的任务是带黑仔去验货，提货，然后再跟他汇合去跟客户交易。
行动方案是先确定制毒基地位置，设好埋伏；突击时机则是等蒋七爷见到客户交易以后，来个人赃并获。
***
下午三四点光景，顾微宇和巴硕坐上了黑仔的敞篷吉普，一行人往制毒工厂驶去。
车走的山远小道，会经过一些小村落，当地村落的人大部分靠种植业过活，很多农民被逼着栽种罂粟，若有不听话的，随时都会招来这些贩毒份子的拳打脚踢。生活过得甚为艰难。
沿途休息的时候，黑仔下车去买烟。
他对这里的地理环境人情风俗显然十分熟悉，仗着身上有枪支，态度也是蛮横，直接拿了烟就走，可怜的小卖部老板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黑仔大摇大摆地走回来，上了车，感慨道：“在这里就是好，自由自在，哪像在香洲，操他妈的，天天被那些条子盯的死死的！”
顾微宇在内心哼笑不语。
这班亡命之徒就是这样，挣再多不义之财又如何？能光明正大消费的地方又怕被警察抓，只能搂着一大堆钱躲在深山老林里，每天聊以自-慰。可悲可笑可耻！
“穆宇，你说那些条子是不是傻的？抓我们这些贩毒的干嘛？这东西不就跟吸烟一样？我们拿刀架脖子上逼着人家吸了？他妈的，不都是他们自愿的，怪得了谁？”
顾微宇呵呵笑了下，对他的三观表示无话可说。抽烟可以戒，可吸毒等于走上死亡道路，可以一概而论？
黑仔见顾微宇沉默，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大腿，问：“听说在我身边卧底那条子，是你杀的？”
顾微宇：“是。”
黑仔：“杀的好！不过，干嘛不把尸体留下？应该扔警局门口给那些条子看看，看谁还敢进来当卧底！他妈的就应该是这个下场。”
顾微宇点点头，不说话。
黑仔阴测测一笑，“不过，我知道那条子有个在读幼儿园的女儿，我已经找人去找，等找到了，把他老婆女儿玩一玩，再让他们一家到下面去团聚……”
巴硕忍不住竖起拇指：“黑哥威武，这都想得到，就应该让那些条子都怕我们！”
顾微宇心一凛，手悄悄攥成了拳头。
他沉着一口气，看向窗外。
尽管顾微宇竭力克制情绪，可黑仔看着他的眼神，却不由得蒙上一层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