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洵听了池小溪的这话，觉得每一个字都十分刺耳，但是他张口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口。
他不愿意去相信池小溪所说的那些，师妹是他心中最神圣的所在，他不允许任何人玷污！
燕洵涨红了脸，脸红脖子粗地嚷着，“你是那老贼头的女儿，你自然会为他辩解！我师妹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清楚得很！你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知道个屁！”
池小溪看着他那模样，微微摇头，这人哪里像是知道的样子，明明就是一个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糊涂蛋。
池小溪也不与他继续争辩，转而道：“好，我不了解你师妹，我便不说她，我便来说说我和你那位徒儿的事。老头儿，照你方才所言，我夫君早在当初就与你那位徒儿相识相知相爱，私定了终身？”
燕洵梗着脖子，一口咬定，“是！”
“这些都是夜岚歌说的？”
“自然！”燕洵再次把眼睛朝她一瞪，“你不要告诉我，这些都是假的？我才不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池小溪气笑了，“那你为什么就可以相信你那位徒弟的一面之词？”
燕洵答得理所当然，“因为她是我徒弟，我自然相信她！”
池小溪却道，“我夫君曾亲口告诉过我，他与夜岚歌只有几面之缘，若非她失踪之后夜展离每年都会找他麻烦，他怕是早就把此人彻底忘掉，如此一个印象都模糊的人，连相识都算是勉强，何来所谓相知相爱更甚至私定终身的说法？”
燕洵闻言当即就破口大骂，“那小兔崽子，他当真这么说？简直是始乱终弃忘恩负义！”
“可我却信他。”
燕洵吹胡子瞪眼，“这等人的一面之词怎能相信？”
池小溪却答得很干脆，“因为他是我夫君，我自然相信他，就像你相信你那徒儿所言一般。”
燕洵闻言一噎，一时之间便滞住了，说不出话来。
池小溪语气坚定，继续道，“更何况，当初夜岚歌突然失踪，对所有人都没有任何交代，就跟死了无异，试问跟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还要坚守什么诺言？
难道因为她死了，大家就不用活了？就算夫君当初真的跟她有过什么，她自己明明活着却久久不现身，这么多年过去了，夫君便是成亲生子，也是理所当然，谁又有理由必须要死等着另外一个人？
就算因此错过了一切，那也是那人活该。更何况，我相信我夫君的为人，相信他的眼光没那么差。”
“你……”
燕洵听了她前面的话，原本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动摇，但是听到最后一句话，他顿时就又火冒三丈了起来。
这臭丫头，这是在说他徒儿很差吗？简，简直是狂妄自大，不知所谓！
燕洵憋着一股气道：“岚歌当初跌入崖底，岂是那般容易上去的？后来，她拜我为师，决定留在崖底，也是为了那凤家小子，她决定拜我为师，便是为了学成之后能救他！她有这般赤城之心，难道还不够吗？”
池小溪闻言微微一怔，她委实没有料到夜岚歌对凤释卿竟是有这般深的执念。
然而，只片刻，池小溪脸上便现出了阵阵傲然神色。
“我的夫君，自有我自己来护，何须旁人操心？”
池小溪脸上的傲然神色太过浓郁，一记话语中的那股子强烈的独占欲，更叫燕洵愕然。
虽然他心里很不愿意承认，可是，池小溪对凤释卿的这番坦然直率的赤城之心，却是叫他心里禁不住生出了点点名之为酸涩的情绪。
没错，他有点心里发酸，也有点小小的嫉妒，嫉妒这种有人能倾心相待的感觉。
因为这股涩然，他嘴上就更是不肯罢休，“可是岚歌这么多年一直潜心研学，便是为了能尽快出师，然后能给他救治，这般心意，难道就能随意践踏吗？”
池小溪看着他，不答反问，“你这一辈子，心里可是只有师妹一人？”
燕洵闻言，也顾不得去想为何她会有这般发问，直接满口回答，“那是自然！师妹嫁入南疆之后，我这一辈子便再没对旁的女子动过心，半生也未曾娶妻！”
池小溪继续道：“若现在有一个女子出现在你面前，告诉你，她大半辈子都在恋慕着你，更为了你拒了无数人的求亲，最后到了年近半百的年纪仍旧孤身一人，眼下更只盼着一心嫁你为妻，你待如何？”
燕洵闻言先是一怔，旋即便十分坚决地说：“我一心只有师妹一人，旁的任何人，都不能入我的眼！那女子再痴情又如何，却不是我所要，更非我所强逼。”
池小溪闻言，缓缓勾唇一笑，“这就对了。同样，夜岚歌对我夫君再煞费苦心，再痴情不改，那又如何？那根本不是我夫君所要，也并非我夫君所强逼，这一切，不过全都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燕洵闻言又是一怔，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池小溪绕这大弯子究竟是为了什么，原来不过就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燕洵顿时就有了一种被人戏耍了的感觉，他横眉冷对，当即就要出口反驳，池小溪却是抢先开口，继续道：“我再有一问，你对你师妹的情谊，归根结底，为的又是什么？”
燕洵要出口的话被她这么一堵，就又给堵了回去，他一时之间有些闹不明白池小溪这是又要做什么。
她的这个问题，燕洵也不明白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只是，事关师妹，他总是会忍不住失了几分理智。
他一阵闷声闷气，“我爱慕于她，只希望她能过得开心顺遂，她想要什么便给她什么，她不想要什么，就替她阻挡一切，仅此而已。”
听得燕洵这话，池小溪的心里也禁不住生出了些许感慨来，不管这老头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他对感情的这份专一，却委实叫人感动。
她语气不免便也和缓了几分，对他的称呼也换了，“老先生明明什么都明白，为何在自己徒儿的事上却是这般糊涂？喜欢这件事，什么时候讲过回报？
若你一心要指望对方回馈你的喜欢，甚至为此给对方强加上枷锁，背上道德的压力，那这份喜欢，未免太过自私，更甚至，已然变了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