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翟星榆、凤释轩与池小溪共处一室,翟星榆开始给池小溪催眠。
周围都被清场了,凤释卿和太上皇都被赶到了院子外等待,两个男人都齐心记挂着屋子里的人,难得的同仇敌忾,彼此之间没有再发生什么摩擦。
凤释卿心里像是被猫爪了一般,整颗心都被挠得痒痒的,有一种心焦火燎的感觉。
他一会儿想着,他们在里面究竟会说些什么,会不会说一些自己难以忍受的情话?一会儿又会想着,溪儿会不会平安无事,能不能迈过这一道坎,若是她能就此迈过这一道坎,哪怕是让凤释轩那小子占一点言语上的便宜,他也认了。
可是,他离得太远,里面的声音根本半点都没能传出来。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凤释卿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整个人都像是绷得紧紧的一根弦,一触即断。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终于,院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打开了,翟星榆站在那里。
凤释卿和太上皇两人都像是弹簧一般,猛地就弹了起来,两眼直勾勾地紧紧盯着翟星榆,齐声发问,“怎么样了?”
翟星榆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波动,读不懂她的心思,猜不到最后的结果。
翟星榆却道:“我也不知道。”
这个回答顿时让他们都傻了眼了,“什么叫你也不知道?”
“她精力透支,现在已经昏睡了过去,依照我的判断,应当是事成了,但,最后会不会再生变故,就要看她究竟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她揉着脑袋,整个人也很是疲乏。
催眠是一项十分耗费心神的事,她并非专业学催眠,这个催眠术,也是自己瞎琢磨出来,算不得多么纯熟。
她知道其中定然风险不小,但为今也只有这么一个法子可以试上一试,不然的话,池小溪就真的可能会被阿蛮折腾崩溃,最后意志力全面崩溃,被她反客为主。
所以哪怕危险再多,她也要试上一试。
方才,经历了一番天崩地裂的情绪大爆发,阿蛮已然被击溃,只要池小溪稍微拿出一点平日里与她想搏的强大意志力,便能彻底战胜心魔。
所以,她觉得这次应当算是成功了,至少她能做到的,便只有这么多了。
但是,池小溪现在还没醒过来,她却是还不能给出明确的回答。
翟星榆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之中没有出来,哪怕知道阿蛮是不应该存在的第二人格,可是真正看到她方才那痛哭流涕的崩溃模样,翟星榆心里却还是禁不住跟着抽疼,她终究还是太感性了,所以她整个人的情绪都有点低落。
她的这股低落反应,落在这两人的眼里,就似是在传达不详的讯息。
凤释卿的面色瞬间煞白,脚步也都有些趔趄,他没有再犹豫,直接迈步就朝着里面奔去。
刚跑到门口,便撞上了垂头走出的凤释轩,两人四目相对,凤释卿看到了他眼角的通红,凤释轩似有些难堪,狼狈地撇过头,紧抿着唇,与他错身而过。
他的脚步很慢,整个背影都现出了一股子难以言说的萧索寂寥。
凤释卿却是没有心思去管旁人,他直接就冲进了卧房之中。
太上皇慢了一步,也紧跟着跑了进来。
床上,池小溪安安静静地躺着,她的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安静沉睡。
可即便是在沉睡中,也好似充满了悲苦,双眉紧锁着,眼角甚至还有泪珠滚落,一滴接一滴,看了便叫人觉得心头发苦,她的喉间,更似是在发出一声声呜咽,像是一头受伤的小兽。
凤释卿见此,觉得一颗心都要碎了。
他伸出大掌,替她把眼角的泪痕抹去,又伸手轻抚向她的眉间,想把她眉间的紧锁抹平。
他俯身到她的耳边,低声呢喃,“溪儿,不要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要哭,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快些醒过来。”
他让池小溪不要哭,可是自己却抓着她的手掉下了一滴泪,那泪滴在了她的面上,滚烫的,炽热的,让沉睡中的人眼睫禁不住微微一颤。
太上皇见到这番场景,陡觉自己多余。
最后,他还是默默地退了出去,心里还是有点酸不溜秋的。
他在院子里仰头望向天空,不由得想到了阿微,眼角也跟着一阵酸涩。
凤释卿握着池小溪的手在她床边枯坐,嘴里絮絮地说着话,一字一句,低缓温柔。
然而,床上的人却好似有无数的泪,她眼角的泪一直簌簌地流,任凭他怎么擦,那眼泪都跟永远都擦不干似的,甚至打湿了被单。
可她饶是哭成了这般模样,却依旧双眼紧闭,怎么都不愿意睁开。
凤释卿一颗心便如同被热锅几番煎炸着一般,他只能不停地与她说话,不停地轻唤着她的名字,想要这样把她唤醒。
外面天色一点点由白转黑,最后又由黑转白,凤释卿的下颌上隐隐地冒出了一片青色胡渣,双眼凹陷,眼底青黑,面容憔悴,宛若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一般。
他终于有些熬不住,半倚在床头,微微阖上了双眼。
忽的,他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传来了一阵异样的触感,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瞬间欣喜若狂。
池小溪醒了,她正伸着手,要抚向他的脸。
她的双目通红,正深深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怜惜。
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开口的声音都带上了一股子难掩的嘶哑。
“溪儿,你终于醒了……”
池小溪亦是哽咽出声,“我看到了阿蛮,她跟我说再见……我明明一直在盼着她离开,可是她真正离开了,我却好难过。”
凤释卿听到她说阿蛮走了,心里不觉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他忍不住伸手把人紧紧地搂进了怀里,那力道,几乎恨不得把人狠狠地潜入身体里。
“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哭过了就没事了……”
“我像是坠入了一个迷蒙的梦境之中,我陷在了里面,不知道我究竟经历了什么,我只感觉好难过好难过,难过得好像一颗心都要被彻底揉碎了一般,难过得好像整个天空都要塌了下来,难过得只想哭,只想一直一直这么哭下去……见了阿蛮之后,我就更难过了,我现在明明醒了,明明见到了你,可是我还是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