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溪那股子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凤归恒被识破之后的反应太过诡异,没有恼羞成怒,没有惊慌害怕,反而这么淡定从容,好像,这一切都是计划好了的,好像,事情就该这么发展。
圣德帝被气晕了,恨不得直接命人把他射成筛子,凤楚含却是保留着那么一些理智。
与池小溪的怀疑一样,凤楚含也察觉到了凤归恒整个人的态度的诡异。
太过平静,便反而透着蹊跷,就好像,是在刻意遮盖隐瞒着什么一般。
凤楚含沉着眸子,对着凤归恒道:“孤不信这是你的本意,也不相信这么大的事会没有半点隐情。衡王,你今日便把所有的隐情道出,只要你和盘托出你所有的苦衷和为难,父皇定然能明辨是非,让你将功折罪。”
凤楚含的这番话,让凤归恒的眼神微闪,神色间也现出了一丝丝异样的动容。
他的神色变化很快,只一瞬就消失了去,面上依旧是油盐不进,声音也一如既往的清朗,“方才所言,便是我这些年来最真实的想法,做了便是做了,成王败寇,今日既然败了,便已做好了一死的准备,任何辩解的话都不想多说。”
他这般坦然认错,圣德帝并没有因此而消气,反而越发觉得恼怒。
“你以为你这般主动认错,朕就会饶过你吗?你果然便跟你那下贱的母妃一样,当初就不应该活在这世界上!来人!快,把这孽子给朕当场仗杀!”
“儿臣今日便自行了断,也无须父皇亲自动手。”
凤归恒说着,一个飞身,整个人便飞到了身后的栏杆上,就这么站着。
那栏杆很是纤细,身后冷风呼呼吹着,他就这么站着,身上的黑衣被吹得猎猎作响,他整个人,也都有了一种随时都要掉下去的感觉。
那般危险而摇摇欲坠的模样,顿时让在场众人吓了一大跳,不少胆小之人,已经禁不住尖叫出声。
“不要!”
一道凄厉的哭声从人群中传来,众人转头,便见许若颜满脸是泪地直接扑了上前,整个人都哭成了泪人儿,好不可怜。
她望着凤归恒,眼神中满是哀求和怜惜,“恒哥哥,你为什么不说实话?你明明就不是那杀人凶手,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凤归恒眼神微动,但他最终还是道:“这件事就是我做的。”
许若颜的心简直痛得难以自抑,她猛烈地摇头,“不,我不信!这件事根本不是你做的!一定是那背后之人要挟指使你的,对不对?你早就被那人要挟,早就便知道自己会出事,所以那天在林子里,你才会对我说那些那么奇怪的话,对不对?你为什么不把那人捅出来,你为什么要一人承担?”
凤归恒看着她,在许若颜殷切的目光下,他眼神中的复杂和伤痛几乎要溢了出来。
他哑着嗓音,低低地道:“那些事,的确是我做的。我一时入了心魔,才做出那等残害手足之事。
旁人……就算旁人说了什么,那也我自己的心魔所困,把旁人随意之言错听了,自己想差了,这才做错了事。
我助纣为虐,残害手足,早便没了脸面继续活在这世上。但奈何,一步错,步步错,我再想抽身之时,已是不可能。
今日,我被当着众人之面揭开面具,也算是一种解脱。至少,背后那人,再是不能要挟左右于我了。”
说着,他深深地看了许若颜一眼,像是在进行最后的告别。
“颜儿,好好照顾自己。”
说着,他的身形几乎要立马跌倒坠下,许若颜吓得脸色惨白,身子一软,整个人就这么惊吓过度,晕了过去。
而这时,圣德帝却是赶忙大喝一声,“等等!”
圣德帝对于这个儿子从来都没有什么过多的感情,眼下他做出这样的事,更不可能引起圣德帝的半点同情,他绝对不会留下这么一个大隐患,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儿子。
可是,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却委实大有含义。
什么助纣为虐,什么难以抽身,什么要挟左右?
难道他背后还有更大的黑手?
正准备飘然而下的凤归恒,整个人的动作便瞬间停住了。
圣德帝喘着粗气,疾声喝问道:“你给朕说清楚,你方才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是你一人所为,还是另有主使?”
凤归恒眸光微微闪烁,却只是说:“就算当真有那意图不轨之人蓄意挑拨,若非儿臣心志不坚,也断不会受到挑拨。而那人,儿臣不想说,也不能说。”
凤归恒这般言语,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他的字字句句,如何不是意有所指?
池小溪那股子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凤归恒被识破之后的反应太过诡异,没有恼羞成怒,没有惊慌害怕,反而这么淡定从容,好像,这一切都是计划好了的,好像,事情就该这么发展。
他若当真要一力担下这些罪责,就根本不会故意说那些混淆视听,引人怀疑的话。
要知道,圣德帝此人,最是多疑!
池小溪想到在小树林里看到的此人的表现,他绝对不会是那等寻常之辈。
池小溪心里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在人群中搜寻那个身影。
没有!
凤释卿不在。
这个大的事,他竟然没有出现,而且,今天黑灵来行宫搬救兵之时也说了,没有找到凤释卿。
那么,他去了哪里?跟今夜的事有没有关系?
池小溪突然觉得心口没来由地一阵闷疼难受,她不动声色地把身形隐退到了黑暗之中,一点点地往后退,寻了一个最方便消失的位置。
而果然,凤归恒的话,不仅没有让圣德帝相信他忏悔的诚意,反而心里更是升起了一股更深刻的怀疑。
他再次厉声大喝,“孽子!事到如今,你还不跟真说实话?你背后之人究竟是谁?那人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愿意为他卖命,甚至不惜亲手残害自己的手足?来人,上弓箭手!这孽子若是不肯开口,便把他射成刺猬!”
面对这般危险,凤归恒的神色更是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复杂,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了。
他对着圣德帝躬身作揖,语气幽幽道:“若有来世,儿臣只希望向上天许愿,再也不要投生到这皇家。”
圣德帝见他如此,心里气结攻心,大喝一声,“放箭!”
几乎同时,一道带着些许虚弱的声音传来,“不要!我替我们主子说,是凤释卿,是恭王世子凤释卿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