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路奔波吃苦,凤释川挨了无数打骂,原本那胖乎乎的身材,最后也变成了现在这般,几乎瘦成了皮包骨。
那伙人贩子,原就是北越人,他们回到故土,便要把手上的人都处理掉,凤释川便是有再好的识文断字的本事,也不可能再被留下。
最后,凤释川也没有逃脱被卖到小倌馆的厄运。
一路上的斗智斗勇,让他已经比一开始镇定多了,在和白灵里应外合的情况下,他成功地逃了出来。
但他还是比较弱鸡,虽然逃了出来,可是却是昏迷了过去,再一次的,他被已经身形高大健硕的白灵驼走了,待他醒来,便已经是在这片皇家之地之内。
他们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躲着,就靠着这林子里面的野果果腹,有时候,甚至是白灵给他抓来了野味,可是他不会烤,也不敢烤,生怕引来旁人。
他就这么窝囊憋屈地打算一直吃野果挨过去,后来,又是白灵这只乖巧懂事的灵宠,到行宫里给他偷点心,熟食,才让凤释川没把自己饿死。
天气越来越冷,他原本是打算离开了,但是却发现就是想走,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容易了,因为守卫加强了,便只能一直在这呆着。
昨天之所以会出来,完全是因为此前白灵出去觅食久久未归,他担心白灵受伤出事,是以才离开了自己的安全范围,跟三皇子遇上,然后才发生了之后的事。
凤释川说完这么一番话,那一张脸简直可以用精彩纷呈来形容,因为以前之事给他带来的阴影,全都展现在了脸上。
嘉元帝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会有这么曲折悲惨的这么一段经历。
凤释川觉得自己有点想哭,在家里突遭变故之前,他从来都是锦衣玉食,从来不曾吃过这么多苦头。
越想鼻子越酸,就在他几乎落泪的时候,想到自己这是在陌生人面前,他最后又把眼泪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少年稚气的脸上满是倔强。
他吸了吸鼻子,反而开始问起了嘉元帝,“她,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当初不是说大哥二哥已经为家里平反了吗?她怎么会流落到这里,难道当初那场意外她也没能回去?
凤释川的眼中满是疑问,有些眼巴巴地望着嘉元帝,满心满眼都在寻求答案。
嘉元帝今日是来问话的,可不是来被人盘问的,他那股子帝王的威严顿时又尽显无疑,黑眸扫向他,“朕有什么义务要回答你的问题?”
凤释川被他一噎,面上顿时便是一阵讪讪之色。
嘉元帝一掀衣摆,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一副要继续深入长谈的模样,“你且与朕细细说说,她在你们府上,可有吃亏受欺负?越详细越好,直到朕听厌了为止。若是朕还没听够你便停下来了,那就休怪朕对你不客气!”
凤释川一时微愣,他还没听到过这样威胁人的。
可片刻便反应过来,这个皇上,定然便是刚认了女儿,现在正在找机会恶补呢。
凤释川想到跟池小溪的初次见面,当初她一人舌战他们一大家子的那般场景至今历历在目。
尤其是她那口无遮拦之下的污秽之言,凤释川这会儿想起面颊都有些不自然。
他忍不住开口吐槽,“她哪里会是那种吃亏受欺负的性子,她只要不主动欺负别人那便阿弥陀佛了。”
听出了凤释川话里隐隐夹杂的嫌弃之意,嘉元帝的神色顿时危险了几分,冷冷地睨着他。
凤释川暗自打了个激灵,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让他学会了察言观色,也掌握了十分强烈的求生欲望。
他立马换了个语调,“咳咳,我的意思是,她为人很聪慧机敏,遇到任何事情都能机智应对,我从未见她吃过亏。”
这些话听着倒像是些人话。
嘉元帝微微满意地点头,示意他继续说,哦不,继续夸。
凤释川几乎立马就读懂了这位帝王眼中那赤裸裸的意图,他觉得头皮有点发麻,最后却是不得不花费自己毕生的才学,把池小溪做的每一件惊世骇俗的事都换上一个完全昧着良心的说辞,彻底美化。
他自己说得内心尴尬作呕,嘉元帝却是听得连连点头。
甚至,旁边伺候了他几十年的公公王德志竟然发现,这位几乎没有展露过笑颜的帝王,竟然微微勾唇笑了。
凤释川说得口干舌燥,嘉元帝听得津津有味。
他一边听着,脑中也不自觉一边勾勒出了自家女儿那活泼跳脱机敏聪慧又率真可爱的性子。
一时之间,嘉元帝的唇角上扬的弧度不觉更大,心里对女儿的满意更添了几分。
嘉元帝在凤释川这里一坐便是上午,凤释川顶着身上的伤,费力地支撑着没让自己忍不住倒下,脑中依旧搜肠刮肚地想着池小溪究竟还有什么英勇事迹。
这时候凤释川才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以前怎么就跟池小溪交集这般少,若是以前再多一些交集,现在也不至于抓耳挠腮的绞尽脑汁百般拼凑。
就在他觉得有些力不从心的时候,他的肚子却十分实诚,发出了一声绵长悠远的叫声。
那声音,恰巧在说话的空挡间,一瞬间便有了一种艳惊四座的感觉。
凤释川的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而沉浸在听女儿趣事的乐趣中的嘉元帝,也终于被这一声绵延叫声拉回了神智。
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发现自己也有些饿了。
再一问时间,竟然已经到了晌午时分。
嘉元帝虽然依旧余兴不减,但是却也不欲久留,他离开了这么久,不知道女儿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醒过来,情况有没有好一些。
他一掀衣袍,起身,“今日就先讲到这里,明日朕再来。”
嘉元帝终于走了,凤释川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可是,听到他说的这句话,他便觉得自己的那口气便又重新高高地提了起来。
明天还来?听了这么多还不够?凤释川抓耳脑腮,池小溪这人,虽然救了他两次,但是,凭良心说话,她的很多事迹,真的是不能宣之于口啊。这位帝王又是这么护犊子的性子,他就更不敢说了。
可是这不能说那不能说,自己明天拿什么来应付他?
想到这,肚子更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