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那陈立新可是十几年前,父亲从街边捡来的乞儿?”陈旭岩忽然发问。
陈夫人仍震惊于儿子的话中,这会儿见问起她了,马上回答道:“是啊,当时他不过十几岁,饿得奄奄一息,晕倒在路人。而且皮肤多处脓肿,甚至引了不少蚊蝇。众人皆掩鼻经过,无人过问。也就是你爹心慈手软,将他带回家里,请了大夫医治,足足半年,才算恢复了正常。”
“此后他就一直在店铺做事了?”陈旭岩又问。
陈夫人点头:“是,他聪明过人,又精通算术,加上对我们陈家也尽心尽责,满心感激。所以一步步从伙计提拔了上来,前些年就已经是我们陈家布庄的掌柜了,我们家大大小小的生意,都由他经手的。”
陈夫人说着也是怄火:“我倒是要找他问个明白,恩公刚刚去世,就寻人恶意滋事,他就是如此报答的吗?”
旭岩摇头:“切勿打草惊蛇,他若是有小辫子,我们悄悄地揪住,再一发制人。总比让暗敌跑了来得痛快。”
陈夫人更加惊讶了:“旭岩,你……”
儿子在她眼中,也是天天逗猫惹狗,不务正业,娶了媳妇稍微好了一点,至少不去茶馆酒坊了,做生意是根本不会的。可是如今说出的话却条条有理,让人刮目相看。
旭岩望见自己的母亲:“娘,你莫再管这些事情,你安心休息就是。”
然后他又请贺老大与贺大娘多留这里一段时日:“兰初就快生了,你们二老就留在陈家吧。”
贺老大两人想了想,也同意了,这几天兰初的情况不太好,他们也是不放心的。
青扬本来医馆也忙,可这会儿却成了旭岩的智囊团,两人很快进了屋子,商讨起了具体事宜。
首先是安内忧,再是解外患,内忧主要就是陈家的布农与伙计,而他们与陈家合作多年,多多少少都有情谊在,相对好谈。
对于伙计来说,只要按时结清月银,不无故清退,他们自是尽心自力。
而布农……陈旭岩皱眉:“陈立新放出狠话,说要少收一半的货,这不是置他们于死地吗?”
“我看这事不必与陈立新商量,先安抚布农要紧,作为陈家的儿子,你自是有这个能力出面的。”青扬说。
“好,我下午便去。这段时日,也辛苦你了。”陈旭岩露出了感激之意。
“我们也是一家人,何来那些客套话。”青扬笑了笑,不以为意。
……
而这几天,集市上也发生了一些事情,首先是玉柔的爹娘,也就是贺三婶子的哥嫂,两人坐了马车来了集市,死活要带走女儿,说是青扬来了信。
玉柔吓了一跳,马上找了人送信回了桃源村,等贺三婶子赶来的时候,玉柔也与爹娘僵持了许久。
“爹娘,我不回。不是明明都商量好了,我就住在这里,我等着表哥回来。”
玉柔的爹娘脸上挂不住:“你这丫头怎么回事,人家来信虽是委婉,可也是赶人的意思,咱们家的闺女,还愁说不到好人家,为啥要赖在这儿?”
贺三婶子得了信,马上赶去武家,此时秋菊与武云松都出门了,武大娘一惯不爱管闲事,看见玉柔一家争论起来,也远远地躲进了厨房里。
贺三婶子赶到的时候,哥嫂正要带玉柔回去,贺三婶子大吃一惊:“这是咋了?”
玉柔见有人救驾,马上哭着往姑姑身上扑:“我爹娘要带我回去。”
玉柔的爹一脸不悦,阴沉着脸蹲到了一旁,玉柔的娘叹了口气:“不是我们不讲道理,你看这个……”
她把袖笼里信拿了出来,贺三婶子一头雾水,虽不识字也认出了儿子的笔迹:“青扬写的,咋的了?”
“说是他与二喜忙于医馆与生意的事,无暇照顾玉柔,怕怠慢了她,让我们接她回去。”玉柔的娘不满地把信扔给自己小姑:“这不明摆着说瞧不上我们家姑娘,不同意这门亲事吗?”
贺三婶子心中暗骂儿子,嘴上却打着圆场:“嫂子,哪会呐,青扬心疼玉柔都来不及了。你不知道,他这孩子就是这样,生怕委屈她了,所以才写了那封信,并不是不同意亲事的意思。”
玉柔的娘哼了一声:“那既然同意,为啥将女儿安置在二喜的姐姐家里?”
贺三婶子也头痛,不过她胡乱地又是一番解释:“按理说医馆也能住,但那里龙蛇混杂,来往的病人也多,青扬也是怕过了病气给玉柔,在这里有人照顾,环境也幽静,离得也不远……”
一旁的玉柔自然是连连点头:“正是如此,娘,求你了,我不要回去。”
贺三婶子见嫂子的脸色稍有松气,马上打起保票来:“哥嫂你们放心,青扬若是有怠慢玉柔的心,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说了许久之后,总算将哥嫂打发回去,临走之前,贺三嫂子又采买了好些糕点,让带回去让孩子吃。等到马车离开后,才松了一口气。
玉柔担心地看了一眼姑姑:“姑姑,我……我怎么办?”
“你放心,姑姑会为你作主的,青扬亲事,自然是我作主,她二喜还管不了那么多!”贺三婶子也有些置气,心里必定是儿媳从中搞鬼,才会让儿子做出如此的举动。
贺三婶子安顿好玉柔,兀自去了一趟酱料铺,此时的二喜正忙碌着准备第二批火锅底料的熬制。
前一批货一去清溪县,就销售一空,几天后传来了回响,说是大家喜欢这个新鲜玩意,有好些没买到的还上分销店问了几遍哩。
所以二喜趁热打铁,重新采买了材料,继续熬制一批,此时正做得酣畅之际,偌大的厨房里满是腾腾的热气,里面混合了花椒辣椒与大料的香味,呛人得厉害。
这味自然也飘到了店铺外面,贺三嫂子还没走近,就连打了三个喷嚏,眼泪鼻涕都熏了出来。
一进去,她就发起火来:“一天捣鼓的什么玩意,半条街都是这股子熏人的气味,弄这些,客人根本不敢上门。”
二喜猛地听见了婆婆的声音,一个哆嗦就转过身来:“娘,你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