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瘦的，可没见过瘦成如此的，可以很清晰地看见他的两排肋骨，很突兀地支棱着，上身并未着衣，下身穿的那条里裤也满是污迹。
“李大爷，李大爷！”林大夫唤起他来，连喊了几声后，老李头才略睁开了一条眼缝：“林、林大夫，我想上个茅厕……”
林大夫倒是个热心的人，他小心地将老李头扶了起来，取了一件衣服让他披上，这才小心地扶着他走了出去。
贺青扬沉思一番，打算去厨房里烧些热水，要做这样的伤口处理，必须弄些热水才行。
可去了厨房才知道，老李头这里不但冷锅冷灶，连粮食、油盐通通没有，干柴也只剩下了两根。
贺青扬无奈，他不喜做厨房之事，可这会儿也不得不找了斧头，劈了些木头，然后刷了锅烧起了开水。
等他再回屋子里，林大夫已经检查完成了，他安慰起恹恹无力的老李头：“我查看过了，这个疮已经到了处理的时候了，只不过，这个过程有些痛，你且忍着。”
老李头摇头叹气：“我年纪大了，说死就死了，可别把病过给了你们，你们都还年轻……”
林大夫笑着摆摆手，与青扬嘀咕了几句，两人开始动手。
清除毒疮的过程很简单，与上次替赵花花处理伤口的经历比较类似，不过是将病人捆绑固定好，然后用刀切开毒疮，排出其中的脓毒，再清洗了敷药包扎，并不复杂。
只是这个过程让人不大舒服，而且病人也十分痛苦，那种毒疮都痛，更何况切开呢？
捆绑之时，老李头十分紧张：“不用绑着，我又不会跑。”
“不是怕你跑……”林大夫有心解释，可又怕吓着这老头，于是闭紧了嘴。
捆绑好之后，为保险起见，又在他的嘴里塞了条布巾，这才大胆地动起刀来。
林大夫常期出诊，早就练就成了一身本领，这样的小疮伤更是眼疾手快，不在话下。
他手起刀落，飞快地划开了老李头腿夹处的毒疮，这一划，老李头呜呜地叫唤起来，估计是痛到了极点。
林大夫与贺青扬两人不再说话，专心致意地做起了手下之事，清理至流血后再敷上清热、止血的药，最后包扎起来，就算完事。
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可也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堪堪完成。
老李头倒是也忍得，除了一开始叫了两声后，也不再叫唤，可是待贺青扬拉出他嘴里的布巾时，才发现他哪里是忍得，而是活生生痛昏了过去。
贺青扬收拾着医药箱里的杂物，将需要置换的敷药与纱布药棉放在了屋里，而林大夫已经走出了屋子，在院中喘了口气。
他见过的病人不少，可像老李头这样有后人却不尽孝道的却是极少，生了病连个端茶送水的人都没有，真是悲哀至极！
他正想着，忽然看见院外站着一个面容憨实的中年汉子，林大夫认识此人，这便是杏花村的村长李远志，说起来，他也算是老李头的远亲，这次凑钱求医，他也出了大头。
李远志见林大夫看到了自己，马上进了院子拱了拱手：“林大夫，李叔可还好？”
“那疮口没事，过两日换一次药，不出半月就能好。可是……”林大夫看他一眼：“李大爷年纪大了，他那两个儿子……”
李远志一脸焦灼：“我去他们家里几次了，前两次还客客气气地拒绝，可昨天，却是连门都进不了。”
林大夫叹气，这一村之长当到这地步，也太憋屈了一些，他沉思了一番，说道：“既是如此，我只有上报县里，让县令府的大人代为处理了。”
李远志一愣，如果县令府的人知道了，这一传出去，他们村里的名声也就完了……可是不上报，李头这些烂事也迟迟解决不了，于是他皱眉点了点头：“全凭林大夫处置了。”
林大夫与贺青扬走回集市的途中，林大夫有些感慨：“这种人太多了，我们也救不过来，咱们医馆毕竟也要有收益才能做下去的不是？”
贺青扬理解地点头，问起了一直以来疑惑的问题：“回春医馆的老板，倒是从未见过。”
林大夫笑笑：“莫说你了，我都没有见过，不过，据说是一位女子。”
这个时代不是没有女人做生意，可开医馆这样的事情，可与成衣店、脂粉铺绝非一个档次了，上上下下都要融汇贯通好，琐事很多，所花费的银子也不少。
贺青扬起初稍有些吃惊，可是想想自家那个……不，山上那个赵二喜不是一样很彪悍？
所以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两人在回集市的时候，赵二喜已经卖掉了那三只熏兔，这次的顾客是位熟客，就是上次买了熏鸡的那位中年妇女，她这次一来就直奔赵二喜的摊子，说上次的熏鸡味道不错，自家主子很喜欢，所以这次全买了，还有以后若是还有，都给她留着。
二喜有些吃惊，三只兔子呢，看来这家的主子是枚吃货，也可能是家中人口很多。
她还蛮高兴的，自己做的这点生意虽说小，可也积累了一些老顾客呢。
卖完了货，她寻思着去找上次那个工匠聊聊，尽量说服他。
她径直去了刘铁匠家，路过粮油铺的时候，心生一念，买了半袋子米。
刘铁匠不在铁匠铺里，可是他媳妇在，正坐在院门口做着针线活，一脸的和和气气，又有些喜气。
二喜上前打起了招呼：“嫂子，今天这么高兴呀？对着鞋垫都在抿嘴乐呢！”
刘氏有些不好意思：“我有笑吗？我没注意呢。”
她的话刚刚说完，刘铁匠的老娘就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来：“来，碧莲，把这汤药喝了。”
二喜愣了一下：“嫂子生病了呀？”
刘铁匠的老娘一脸的喜色，瞄了一眼懵逼的赵二喜，原本她不大待见这个老到自家来找儿子的姑娘，可后来见她谦和有礼，与自己媳妇也相处得好，也放下心来。
“二喜姑娘，我家碧莲有身子了。”她咧开嘴角，喜不自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