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颤巍巍地走到门口，一眼就看见了窗口透出的人影！那竟是一个身姿妖娆、一头长发的女子！那女人静静地默立在那时在，一动不动，就像一只木头人一样……也可能，不是什么木头人，而是女鬼！
贺老四半分也没犹豫，刚刚闯进院子的雄心壮志全没了，他扔了棒子，拔腿就往外跑，想着先跑到大哥家再说！
他刚刚跑到院门口，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了出来：“大哥，大哥你别走呀！”
这个声音……咋的这么耳熟悉？贺老四迷糊了半天，脑袋里忽然闪出了一个名字来：小凤仙！
小凤仙可是茶馆里唱小曲儿的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娇美的身段儿，能勾魂的大眼睛，偶尔演几段儿才子佳人的唱腔那也是像模像样，妩媚动人！
可惜，此女虽然身处那种杂七杂八之地，可是眼界甚高，莫说贺老四，就连集市上那些公子，银子少了她也是瞧不上的。
比如说贺老四自己，就曾腆着脸前去献过殷勤，可那女人愣是正眼也没瞧过自己！
可这个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门口？是自己眼花了？贺老四揉了揉眼睛，再一看，竟然还在，而且还在对着自己笑哩！
他兴奋地瞪大了眼睛，也顾不得考虑是不是女鬼了，马上转身望了过去，门前那个穿着桃红色衣裳，饱满得如同六月蜜桃一般的女子又是一声娇笑：“大哥，愣着干啥呀，进屋吧！”
贺老四虽然心里美开了花，可也未完全失去理智，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知道这小凤仙不可能瞧上了自己，来这里必定是有什么原因。
于是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凤仙姑娘，你咋会来我家哩？”
小凤仙嗔怪地甩了甩手绢儿，一脸的幽怨：“大哥这是不欢迎我？”
“不不不，我哪会不欢迎，我不就是……”贺老四挠挠头皮：“就是有些吃惊而已。”
小凤仙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大哥，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情找你帮忙哩，你总来咱们茶馆，虽然我们极少说话，可是我早就注意到你了，也深知你是一个情深意重之人，而我现在，实在是遇到了难处，要不……要不我们咱们进屋说吧。”
她说完这话后，不待贺老四说话，就嫣然一笑，扭扭腰肢进了屋。
这一扭一笑的，看着贺老四眉开眼笑，他强烈着控制着自己要快步追上的冲动，努力压抑着砰砰乱跳的心脏佯装淡定地跟着进了屋。
小凤仙就倚在门口，待贺老四进了屋后，她妩媚地弯弯嘴角，轻轻地关上了房门，然后走到桌边倒了一碗茶：“大哥，你喝口茶呀！瞧你嘴干得，都起皮了。”
贺老四舔舔嘴唇：“凤仙姑娘这嘴唇跟抹了蜜似的，经你这一说，我还真是有些口渴了，我喝我喝！”
茶水就倒在他平时惯用的豁了口的茶碗里，碗里有一层厚厚的茶垢，说起来，贺老四也买不起什么好茶，总是趁着赶集之时，去茶馆混着听听小曲，然后看准了时机，偷偷撮上一把，拿回家慢慢享受。
贺老四喝了几口，他喝多了酒，着实渴了厉害，可这茶水……他瞟了一眼地上的暖壶，竟连热气也没冒，怕是用冷水泡的吧，喝着一股子怪味，实在不好喝。
“大哥，你不喜欢我泡的茶吗？”小凤仙一脸委屈。
贺老四咧嘴一笑：“哪能呢！有凤仙姑娘给我泡茶，那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小凤仙弯弯嘴角：“大哥真会说话，哄得凤仙好开心呢！”
贺老四试探着伸出了黑乎乎、干巴巴爪子，摸向了小凤仙白白嫩嫩的手：“凤仙姑娘，你来找哥哥究竟啥事呀？我能帮上点啥？”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但揉捏着小凤仙的手，不安份的眼神还上下瞟着，从脸看到了脖颈，再看到……
小凤仙害羞地缩回了自己的手，换了一副哀怨的表情：“实不相瞒，我遇到的这个难处，还只有你能救我。”
贺老四惊讶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小凤仙点头：“大哥，你的生辰可是元观八六年三月初九辰时？”
贺老四狭小的眼睛瞪大了一点：“凤仙姑娘，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小六哥告诉我的……”小凤仙捻起手帕，捏了又捏：“大哥，我前阵子中邪了。”
“中邪？”贺老四瞬间想起刚刚出现在院外的诡异白影，他警惕了起来。
小凤仙嗯了一声：“我上次演西厢记的时候，穿了一套绣着蝴蝶与合欢花的戏服，你记得吧？”
“记得，那天我也在哩……只不过去得晚了些，站在最后。只不过凤仙姑娘的美真是让人忘不了，那身衣服美得很。”贺老四在脑海里搜索着形容词，可是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个花来。
小凤仙严肃起来：“那衣服是件旧戏服，是茶馆前几年一位叫兰梅的姑娘穿过的，可是她已经死了！而且死的时候就穿着这件戏服。”
“噗，啥？”贺老四反应过来：“那死人的衣服，你咋会……”
“唉，都怪我自己呀！那衣服一直放在箱子里，是我太贪心，见它这么美，就忍不住穿了起来。”小凤仙眼睛一红，几滴眼泪掉了下来。
贺老四劝慰道：“穿了也就穿了吧，下次不穿就是了……”
“不，大哥，”小凤仙痛苦地摇摇头：“你知道兰梅是怎么死的吗？”
贺老四回忆了一下，以前茶馆里的确有过别的唱戏的姑娘，可来来去去换得太多，好些他也不知道名字，哪里知道这个叫什么兰梅的……
小凤仙缓了缓，很快说出了事实真相：“集市上有一位年轻公子，他瞧上了兰梅，要替她赎身，兰梅也喜欢他。可是……约好拿银子来赎身的那天，公子却一直没出现，后来兰梅才知道，公子竟在这一天娶了别的姑娘，她又气又急，穿上了初次见面时穿过的戏服，喝了毒药离去了……”
不待贺老四说话，小凤仙又说：“自从我换上了这件旧戏服，就夜夜梦魇缠身，一闭上眼睛，总是看到满身鲜血的兰梅，她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我，我……呜呜……我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