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三婶子当着他们的面,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想着回屋再慢慢收拾孩子。
这边的小春儿有了大伯大娘撑腰,瞬间不怕了,她满心喜悦。对于今日之事,如果再重来一次,她也会义不容辞地救山妮的。
她寻了个由头溜进了屋子,开始弥补起自己的过错来,各种找活干,又是洗衣又是打扫院子,活像一只勤快的小蜜蜂,看着贺三婶子摇头不已,想收拾她都有些不忍了。
此事就算这么放下了,村头的山妮家,也颇有一种重新团圆的沉重之意,山妮父亲心中有些愧疚,拿了些银子去田屠夫家买了些肉,一家人难得地吃上了一顿饺子。
山妮的两个弟弟吃得狼吞虎咽,几次差点噎着。
山妮却顾不上吃,舀了面汤喂起妹妹,小妮儿倒挺乖,一见姐姐喂她,就睁着大眼睛张着小嘴乖乖地等着,既不哭也不闹。
山妮娘默默地看着,终是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是娘对不起小妮儿,是娘的错……”
山妮爹叹了一口气,放下了筷子,默默地说了一句:“不,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本事,我连妻儿都养不活。”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剜心,他一说,不但山妮娘哭得更狠了,山妮也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她一直觉得爹娘十分冷漠,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要。
现在想想,怎么是不要?他们也真的是没办法,想着给他们一条活路,才狠心卖了妹妹啊!
一家人悲戚成了一团,笼罩着一层既庆幸又伤感的氛围里,连往常过年都吃不到的饺子,也变得没了滋味。
末了,山妮抹了眼泪:“爹、娘,从今天开始,我一定多干活,我一定要还了村长的银子。”
一边稍微懂事一点的大弟也说:“我也可以和姐姐一起干活。”
山妮爹好不欣慰,伸出皱皮纵横的手抚着山妮的头,又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此事就算是如此了了,山妮娘也开始将小女儿带在了身边,虽是没了奶水,也尽力每日熬些浓米汤喂着。
贺老大心里牵挂着这事,隔三差五地让自家女人找了羊奶、大米什么的送去山妮家。也算是帮着解一番燃眉之急。
山妮自己,也开始起早摸黑着上山却采山货,此时山里已经很冷了,只有些粟子和山茹一类的东西,山妮采了又背去集市卖,多多少少能卖得一点银子。
而贺家,也全部准备妥当了,无论是酒席需要的物事,还是屋子的布置,都弄好了,就等着日子到了,两个孩子成亲圆房了。
而此时,清溪县的二喜也忙得差不多了,入冬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店铺和医馆也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新来的朱婶现在颇有些独挡一面的架势,连带着店铺的生意都好了一些,特别是醪糟,差不多做出来,一天就能卖光,让人挺高兴的。
青扬最近却显得有些神秘,二喜每次去找他的时候,他都说自己忙,不是摘抄书卷,就是在后院里查看新收的药材,都没时间跟他好好说话。
二喜来了几次,他都这番模样,二喜实在有些生气,不免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得了婚前恐惧症,再或者是改变主意,想悔婚了?
眼看着只差两天就到成亲的日子了,二喜决意去找他谈判一番,于是这天傍晚,她洗了头发后,大步大步地去了。
青扬仍在抄书卷,这本要得很急,他得赶在明天早上给了人家,所以一见二喜来了,也没搭理她,只嗯了一声算了打了招呼。
二喜气不打一出来,耐着性子在后面等了他许久,可这期间,青扬愣是没看她一眼,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书卷。
二喜越等越火大,终是忍不住了,砰地一声,一掌砸向桌子:“你到底什么意思?!”
贺青扬回过头来,一脸的无辜:“什么什么意思?”
“你还好意思问什么什么意思,你到底什么意思?”二喜跺了跺脚。
贺青扬越听越糊涂:“二喜,你这是怎么了?”
二喜心中的怨啊气啊,这家伙居然有脸问自己怎么了?她又不傻,男人对自己冷淡,还感觉不到吗?和以前明明胖若两人啊!不,应该是判若两人……
青扬见二喜不答,更是纳闷:“好好的,闹什么……”
“你说我闹什么!”二喜炸毛:“难道别人说,男人就是这样,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以前你对我可是暖到爆,洗澡帮我弄水,洗衣帮我晾,可是现在呢,你完全不管我了!我已经自生自灭好久了!你说,你到底想干嘛?!”
青扬这才明白了,觉得有些好笑:“二喜,我没冷落你。”
二喜哼了一声:“别狡辩了,我又不是傻子。书上都说男人的变心就是从敷衍和假装自己很忙开始的!”
贺青扬皱眉:“什么书会写这些乱七八糟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二喜能告诉他这是自己看过的星座书籍吗?自然是不能啊!她高傲地仰起脖子:“我才不告诉你呢!”
青扬哦了一声:“以后不要看这些胡编乱造的闲书。”
说完后,他又拿起了刚刚搁置的毛笔,沾了墨继续写了起来。
一旁的二喜感觉心底凉凉,瞬间有一种秋风扫落叶的悲凉感。
她气鼓鼓地扔下一句:“你和你的书卷过吧,我不和你成亲了!”
她掉头就往店铺跑,丝毫不管身后男人的反应,一跑出门口就与秋菊撞了个满怀。
秋菊刚刚才去武云松家送了药回来,这会儿正站在门口歇一会儿,就见一个黑影冲了出来,她下意识就拽住了二喜的胳膊:“你这是咋了?”
二喜一脸的愤慨:“秋菊姐,贺青扬欺负人!”
二喜甩开她的手,一溜烟地跑了,青扬也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知道二喜这是生气了,可是他并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自己这阵子是很忙,可是又得死死地瞒着她,所以才无从解释的。
贺青扬请求起秋菊姐来:“秋菊姐,你快帮我去看看二喜,我这手头上实在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