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上官昭容被留天牢牢房。
但因宇文赋到来,让她与月如待遇有了天翻地覆改变。
狱卒先是送来珍馐美食,又送了美酒,之后便是丝绸棉被以及褥子,甚至也点了上等檀香,若非上官昭容阻拦,这些狱卒竟盘算着要在这厚重墙壁上凿出一道窗户来。
“这么有心,但不如给娘娘换个清静的牢房。”月如朗声傲然道。
但大抵是西太后吩咐过不许换牢房,因而狱卒面露难色。
檀香驱虫,那夜上官昭容算是睡了个安稳觉,翌日醒来时,狱卒来报时,她方才知已到了早朝时间,不由得惴惴不安。
倒不是为自己,反倒是担心宇文赋。
若他在此事上太过激进,只怕会犯了众怒,这对此刻政权刚稳的他来说,绝非益事。
早朝在隆德殿。
文武百官分列左右,以跪姿商朝,皆是双手捧玉笏。
“众爱卿可有事启奏?”宇文赋坐当中龙椅,自也是气派万千。
“启奏陛下,昨日来报,南方已然开仓放粮,难民暴动缓解。”有文臣启奏,这也算是几日来唯一好消息。
宇文赋满意颔首,目光横扫,见再无人启奏,便朗声开口道:“既然诸位都无事启奏,那朕这里倒是有件案子,诸位可替朕拿个主意。”
他说话间,众大臣皆面面相觑,不知陛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宇文赋将那份被上官昭容画了押的罪状递给宦官,宦官自也传递下去,在隆德殿众大臣之间传阅,阅完罪状大臣脸色都转而变得凝重起来。
“这份罪状,状告丽妃意图谋反。朕以为此为冤假错案,区区一个后宫妃嫔,何来的能力谋反?”宇文赋自是抢了先机道:“如今丽妃仍关天牢之中,以朕的意思,当先放人。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朝廷之上,自然不可有女人。
此间西太后正在隆德殿后庭窥听,若大臣皆认为此案为错案,纵然她贵为太后,也无计可施。
宇文赋话毕,文臣列中站出一臣子来,双手抱玉笏道:“禀陛下,这位丽妃乃是当年魏国战败时进贡而来,与后宫其他妃嫔不可同日而语。若丽妃仍有故国情节,伺机窃取我梁国情报告知魏国,对陛下可大大不利。臣以为,这种女子,当急速处置,留在身边,只怕是养虎为患,后患无穷。”
“简直一派胡言!”令有武臣站出道:“当今东太后也是魏国人,若依张大人之言,难道东太后也会念及故国之情而做出出卖梁国之事么?”
张大人当即反驳道:“丽妃怎可与东太后相提并论?苏大人如此说,未免太蛇蝎心肠了!”
另外有文臣站出道:“陛下,这罪状既然已经画押,那算是招供,既是招供之案,应该送廷尉处决。”
宇文赋食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打:“朕以为,此乃错案。既然是错案,自然该发回重审。”
“陛下,自古以来女色误国,既然画押,便是认罪,实在是无再审必要。”说话的倒是个忠臣,只是太过耿直。
宇文赋需要这等谏臣辅佐,但此刻,此等谏臣完全不体圣意,也是让他头疼。
“张大人所言差矣。”方才那苏大人道:“陛下说是错案,自然有陛下用意。陛下贵为天子,自然比我等都看的深看得远,张大人质疑陛下,可算是大不敬罪过了。”
“苏大人,你这么说,岂非是落井下石?”
“够了!”争吵只让宇文赋头痛,他冷声开口,阴冷目光扫过众臣,生硬开口道:“朕,想要真相,但在真相查明之前,朕不想让朕的妃嫔受牢狱之苦。诸位爱卿,朕要你们为朕排忧解难,并非要你们争论公理!”
那口气,已然很不耐烦。
一时之间,朝中群臣噤若寒蝉。
在沉默片刻之后,还是方才那张大人开口道:“陛下,若是如此,可做廷审。”
“廷审?”宇文赋犹豫道。
“不错,按照梁国法度,若是决议廷审,廷审之前可免去牢狱之苦。若廷审认定无罪,则可当廷恢复身份地位,可若廷审认定有罪,则立刻推出皇宫问斩。此法度正是适合针对朝中权贵。”这张大人熟读梁国法度,此间解释,自然得心应手。
宇文赋满意颔首道:“既如此,三日之后,就在隆德殿举行廷审,届时文武百官皆在,此案自然会水落石出!”
他这么决定,是因相信上官昭容。他知道她绝不会有谋逆之心。
退朝会,宇文赋去后庭,见面色铁青的西太后。
“为个女人,居然动用廷审制度。你可知梁国先帝设立这制度,目的是警诫皇族。那丫头片子,也犯得上动用廷审?”她如是说,目光中透着对面前宇文赋的失望与不满。
宇文赋勾勒嘴角道:“朕便是要用这种方式,证明她的清白。”
“清白?谎称怀了龙种,只这一条,也足让她满门抄斩。”西太后阴冷开口道。
“谎称她怀了龙种之人,正是朕。难道母后也要将朕满门抄斩么?”他冷笑,用同样冷漠口气回复。
西太后身子猛然一震,面颊上突现戾气,是怒不可遏神色:“好,既如此就按陛下意思来,只是若廷审中有证据证明确有谋逆之举,届时恐怕陛下也保不住她!”
那话说完,西太后自离开。
宇文赋在原地怔很久,才长叹口气。
他去天牢,亲自迎上官昭容出来。送她回丽妃宫,叫太医替她诊治手指,敷了药,又在指节间上了固定木板,好叫手指在愈合时不至于变形。
在太医治疗过程中,宇文赋始终陪伴在床榻边,不曾离开半步。
“陛下,臣妾见你疲倦,不知是否朝中发生什么事了?”上官昭容目光也未曾离开宇文赋半点,自然察觉他神色有异,因而开口询问。
宇文赋微微摇头,用平淡口气道:“不过是南方灾情言重,让朕头疼而已。”
上官昭容沉吟,片刻后道:“不如开放官道,让难民向西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