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上官昭容吃许多,大抵把囚禁天牢期间所流失营养一夜之间补归了回来。
只是直至夜深,宇文赋终究没再出现在丽妃宫。
可能是白日里睡的多,夜半时反而睡不着。上官昭容和衣起身下了床榻,只披一件外衣,去丽妃宫庭院去。
月色皎洁,将她影子拉很长,她在后庭院凉亭石椅上坐下,手掌覆盖琴弦上,只十根手指包扎着,如同十根白色鱼干,全无美感,也更加无暇抚琴。
“夜深还不入睡,真是不让朕放心的女人。”
上官昭容意外,转身见站在后庭院入口处,一身黄袍的宇文赋。
他身材欣长,站那里如天人下凡。那一刻,上官昭容心跳陡得加速,匆匆起身,只是心境慌乱,匆匆压到手指,钻心的痛漫上心头,让她止不住轻叫出声来。
宇文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住她手腕,细细查看那包扎了的手指,皱眉道:“受了伤,还能弹琴么?”
“陛下怎会这时出现。而且……”她四下望,并未见到陪同宦官,因而诧异道:“只有陛下一人?皇宫内虽然安全,但夜深时候,陛下出行还是带着侍卫好。”
语速很快,口气中满是关切味道。
“朕本在处理朝中琐事,只是出来信步散心,不知不觉便走到这丽妃宫来。此刻夜深,本想你也睡了,便未让人通报。”宇文赋勾勒嘴角道:“想来后院散心,却不料你也在此。”
上官昭容皱眉道:“纵然政务繁忙,也该按时休息。倘若龙体抱恙,可就糟了。”
“朕是政务繁忙,因而没早睡。丽妃何以至今未睡?”此间宇文赋口气转而严厉,算是责备口吻。
她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垂眸支支吾吾半天后,也只道:“白日睡得多了,夜晚就睡不着。”
她嗓音很轻,脸颊晕红,自是回忆起白日间与他同床共枕模样,心里惴惴,脸颊自然如火烧般滚烫。
宇文赋未多问,目光落琴弦上,半晌后道:“你手指受伤,不能弹奏,不如让朕为你弹奏。你手指伤了,万幸腿脚并未受伤,你来为朕跳一支舞。如何?”
他素日里阴沉双眸此刻迥然有神,似散发出某些光彩来。
上官昭容自不会拒绝,缓缓点头,她推开几步,到凉亭外平地上去。周围花草香,在夜间似乎更浓。月色明亮,叫这夜晚也似白昼般明亮。
宇文赋则在古琴前坐下,十指轻抚琴弦,稍停顿片刻后,旋律荡漾而出。他纤长十指快速在琴弦上掠动,那琴弦就似乎有了生命般,跳跃出一个个灵活乐符来。
那是她从未听过的曲子,却是格外悦耳动听。
几乎是本能,伴随着那轻灵琴声,翩翩起舞。
在现代世界,她也曾学过十几年的古典舞蹈,虽许久未练,但终究底子还在。那种经过现代美学改编后的古典舞跳法,自然是这梁国后宫妃嫔所无法比拟的。
在她翩翩起舞同时,宇文赋就被这身姿深深吸引住,双眸片刻也不肯离开。
一曲过后,上官昭容微微喘息,身上起了一层薄汗。
“这舞蹈,叫什么名堂?”宇文赋嘴角含笑,微侧头颅,紧盯着她。
“陛下,这套舞蹈尚还没有名字。”大部分是她即兴发挥,而其中基础便是经过现代重新编排的古典舞蹈:“不如陛下为这段舞起个名字吧。”
宇文赋若有所思点头,又沉思片刻道:“美妙月色之下,如此超尘脱俗仙子,不若便叫做皎姬仙女舞?”
上官昭容微微欠身,含笑道:“多谢陛下赐名。”
此间宇文赋起身,望月色后轻叹口气道:“月色虽美,却不能迷恋。夜色已深,朕不能在此久留,还得回乾德宫处理奏章。你早点回去休息,莫要令朕担忧。”
他言罢,转身欲走。
上官昭容却是开口道:“陛下,若是不嫌丽妃碍眼,不如让丽妃陪伴左右吧。反正今夜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朕处理奏章,很是枯燥,恐怕也无暇与你多言。你不觉得烦闷?”他停住脚步,回眸问她。
她摇头道:“陪在陛下身侧,又怎会沉闷?”
守着颜值逆天的男生,只怕天底下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觉得烦闷。
“既如此,便跟朕来吧。”宇文赋嘴角勾勒起笑意。
上官昭容本怕他不肯同意,还提着心胆,此刻见他笑意浓重,方才放下心来,快步上前,陪他身侧。
乾德殿空荡,只有宦官守灯。那宦官见陛下出去许久未归,正着急不知所措之间,见到远远走来人正是宇文赋,方才松口气,又见跟在宇文赋身侧那女人,又是提起心胆来。
要知大梁国素来不许后宫干政。而乾德殿正是陛下处理要政地方,又有许多重要奏章以及圣旨收藏在此,让后宫妃嫔进来,只怕不妥当。
宦官躬身上前,捏着嗓音道:“陛下,丽妃娘娘是要入乾德殿么?”
“不错。”宇文赋不假思索道:“你去搬一张椅子过来,放在朕的龙椅旁边。”
宦官一时间没了注意,抬眸望了一眼上官昭容,又立刻低下头去道:“陛下,这恐怕不合规矩。”
上官昭容对大梁国那些条文律令实在不知,她想一同前来,只是单纯出于陪伴宇文赋心理而已,并未料想许多。此刻听宦官口气,似乎是有些问题。
“的确不合规矩。”宇文赋傲然道:“但此间只几人在此,若这事泄露出去,被西太后或者其他大臣知晓,朕则会怪罪你们泄露朕的秘密……”
“奴才不敢,就算奴才有十几个胆子,也断然不敢出去乱讲。”宦官变了脸色,连声道。
“既如此,还不快去将椅子搬过来?难不成还要朕说第三次么?”宇文赋口气锐利,大有不怒自威气势。
宦官此刻方知陛下是有意偏袒上官昭容,自然不敢多说,立刻转身去,命守灯宦官搬来金丝楠木椅子,摆龙椅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