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白卿让她下次再来,中年女人惊恐的瞪大眼,伸出手抵住门。
“求求你!真的求求你!让我见见顾廉吧,我有很多事想要跟他说!”
中年女人迫切的语气和恐慌的神色,都让白卿的内心纠结不已。
也许她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跟顾廉说?但如果她只是一个演技很好却别有用心的人呢?
缄默几秒,白卿最终还是让开了路。
女人松了口气,嘴里连连说着感谢,然后走进公寓里。
关门之前,白卿还特别留意了一下干净偌大的走廊,发现没有什么奇怪的人之后才关上门。
转过身,他对着格外小心翼翼的中年女人浅声道:“您先去客厅坐着吧,我去给您倒杯水。”
中年女人拉住他,神色慌张:“顾廉真的不在家吗?”
目光淡淡的落在她有些皱纹的脸庞上,白卿点了点头:“嗯,他要过一会才能回来。”
白卿放弃给她倒水,带着局促的她来到客厅坐好,静默的看着中年女人良久,才轻启薄唇。
“我能冒昧的问一下,您是顾廉的什么人吗?”
中年女人迅速侧头看他,眼里满是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是顾廉的朋友,但这里却是他的家,自作主张把您迎进来,我已经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了。”白卿声音一字一顿,希望把这个道理跟中年女人讲明白。
但是她实在太过守口如瓶了,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说一句话。
她真的很害怕,也很着急,好像……
偷跑出来的一样。
两人对坐无言,白卿几次看着中年妇女想开口,都被她移开视线躲了过去。
她显然是不信任自己的,而自己也同样不信任她。
大约沉默了二十分钟后,中年妇女看向白卿,眼中闪烁着不可名状的水光。
“顾廉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回来?”
白卿摇头:“我不确定,因为他的工作从来不会跟我说。”
不自觉的隐瞒下真实原因,白卿说话非常诚恳,女人没有怀疑,只是更加焦虑的搓着手。
隐隐感觉有些不对的地方,但是白卿始终不明白,这个嘴巴很严而且心思缜密的中年妇女,到底会有多么重要的事情要跟顾廉说。
又过了将近十分钟,如坐针毡的中年妇女终于站起身,急匆匆的向外面走去。
白卿跟在她身后,眼看着她的手搭在门把手上面,却顿住。
她忧心忡忡的回头,目光怀疑的盯着白卿。
“你没有骗我吧?”
“……我为什么要骗您?”白卿不明白地反问。
中年妇女盯着他,忽然叹口气。
“孩子,如果顾廉回来,你告诉他,‘赵子晴’来找过他。”
白卿抿唇一顿。
这是她的名字?
虽然有一瞬的怔愣,但白卿还是点了点头,替中年妇女打开门,目送她急冲冲的离开。
关上公寓的门,白卿坐在沙发上,如玉的脸庞透着一丝迷茫与沉重。
他不认识赵子晴,甚至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是……
白卿记得,顾廉聊起幼时往事的时候曾经提过一嘴,他的母亲姓赵。
可他的母亲……
已经去世了十年了。
十年,在顾廉还是幼孩的时候,她因为没有及时诊治病痛而彻底撒手人寰。
这个中年女人跟顾廉一点也不像,如果是他母亲家的亲戚,也总该丁点相似的地方吧……
难不成是巧合?或者还有更深层的关系,白卿不知道?
晚上顾廉回来后,白卿将中年妇女来到这里的事情如实地向他道来。
顾廉在没有听见中年妇女说的名字之前,脸上尽是不耐烦,好像明星被私生饭马蚤扰了似的。
但是当白卿说出‘赵子晴’这个名字的时候,顾廉猛地站起身,动作大的将旁边的抱枕挤下沙发。
“赵子晴?!”
“……对,她只是说‘赵子晴’来找你,并没有说她就是赵子晴。”
“她看起来多大岁数?”
“四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皱纹颇多,或许更年轻一些。”女人的脸永远是一场骗局。
顾廉深吸一口气,漆黑的瞳孔中氤氲着迷蒙的雾气。
白卿看不懂那股情绪,好似荒原中蓦地落下的一滴雨水,又像无尽的黑暗中缓缓升起的光亮。
撒旦在得到上帝原谅之前,一直被禁箍在恐怖骇人的地狱之中,石像鬼内的魔障仿佛是他毕生的归宿。
可是偏偏的,上帝原谅了他,宽恕了他。
而现在顾廉严重腾起的光亮,宛如被释放的撒旦。
“她是你的家人吗?”白卿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顾廉闻声看过来,静默两秒,然后重重地点头。
“她是我母亲生前唯一的好友。”
虽然用‘母亲好友’来形容对方,但顾廉心里已经将她看做自己的亲人了。
说来也巧,赵子晴姓赵,他的母亲也姓赵,两人曾是好友,顾廉幼时也认赵子晴做干妈。
可是后来,在母亲死后,赵子晴似乎也如人间蒸发一般,不见了踪影。
那个时候顾廉太小,根本没有能力去寻找她。现在依旧没有到独当一面的年纪,这件陈年旧事难免被他忽略。
“一开始我以为她是有别的事情离开了A市,所以没在意,但是后来她一面也不来见我,我才有些担忧。”
将之前的往事简单的跟白卿叙述了一番,顾廉有些遗憾的摇摇头。
“我也没想到会是她来找我,你上次跟我说的时候,也没往那处想。”
白卿理解的点了点头,轻声询问:“那你现在能想到她为什么来找你吗?”
“想不到,或许只是想看看我吧。”
“恕我直言,她的神色状态并不像只是来看看你叙叙家常那样简单。”脑海里再次浮现出赵子晴神色慌张的样子,白卿微微蹙眉:“如果你有她的联系方式,最好跟她好好谈谈。”
“没有。”
知道赵子晴来找他,顾廉的心情显然很不错,伸出手一把拉住白卿,强劲有力的手臂托起他,使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单手松了松领带,顾廉幽深的眸紧紧锁定白卿。
“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