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布上面是一个人的头像,一位长着婴儿肥,睁着一双深邃大眼睛的女孩子,她的眼睛会说话,就像遥远的星辰,一眨一眨的。
遥远的,就像现在,他要找什么理由去绑她回家?
距离“提拉米苏”蛋糕店,不远的高楼上,开着一扇窗户。
桌子旁边有一把金色藤纹的小提琴,有人伏在书桌上谱曲子。
他的脸色,略显苍白,眼睛内有血丝,睡眠不足,头发有些凌乱。
他就像一株缺少水份的树,静静地看了一眼望远镜里的人儿——她正在认真地做提拉米苏。
安羽希的嘴角,轻轻的扯开,想微笑,却又有点力不从心。
他只能在五线谱上努力地谱曲。
他写曲子,也只是为了一位认真倔强的女孩子。
必须得做个决断了。他得逼自己做出选择。
他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哥哥也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啪啦!安羽希用力地折断了铅笔。
他的脸色更苍白了。
……
三周后,王子归来。
安羽希回来的那天是挽着金巧慧的手,他俩漫步在校园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羡慕并妒忌着。
花小意异常的清瘦,她的心碎了一地,每走向他一步,心的碎片就掉落一块,她极缓慢地走到安羽希面前,鼓起勇气地说:“羽希哥哥……”
“对不起,花小意,我还是觉得金巧慧才是最适合我的女孩子。你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说完,安羽希牵着金巧慧,坐进蓝色的劳斯莱斯,扬长而去。
车尾吐着冷冷的一圈气……消散在空中……
花小意眼前一花,似乎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跌坐在雪地上。雪花碎落了一地,融化了……
原来安羽希的回来,是提前宣告了爱的终结。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其间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羽希哥哥要这样残忍地对待她?
羽希哥哥,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她如果有错,她会改的啊。
只要他喜欢,喜欢的女生是什么样子的,她就会改成什么样子的。
她也可以把头发剪短啊。她也可以把双眼皮改成单眼皮啊。
只要安羽希一句话,他愿意,他喜欢,他所钟爱的,她一律可以为他去改变的啊!
可是,安羽希就是连理也不想理她。不想跟她说话,也不想见到她。
校内的紫薇树全枯萎了……花瓣凄冷的,片片从枝头上,无情绝尘地凋零……只剩下绝望的枯枝……
雪花纷落,一片苍白。
她觉得呼吸困难,生命似乎被冻结了。好冷,好冷……
安希浩跑过来,抱起她的时候,她已晕厥过去了。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
……
第二天,一大早。
音乐系教室。
转过来三位学生。
花小意,安希浩,夏长安(大卫)。
由于大卫的提议,安希浩的批准,花小意就这样进入了音乐系,而且竟然跟安羽希是同一个班级。
反正花小意转到哪个系,安希浩就会跟到哪个系。
安羽希就坐在班级的最中央的位置,像颗璨灿的明星一般,闪耀着万里星光。
花小意的目光投向他,可是他似乎没看见似的,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五线谱。
班内的女生都哗动起来。
金巧慧和韩恩珠面视了一下,感觉这气氛越来越不对头了。
“现在请新同学自己介绍一下,特长和要演奏的曲目。”
老师介绍完后,开始鼓掌。
安希浩首先自我介绍,他还是像以往那般的轻睨倨傲:“姓名就不用介绍了。特长:钢琴,演奏曲目:贝多芬《月光奏鸣曲》。”
底下的同学们交头接耳起来——
“哇,原来,我们的安希浩王子会钢琴啊,我们都一直不知道呢。”
“是啊,太棒了,我们学校的两位校草级人物,现在都进入音乐系了。我们真有眼福啊。”
“太崇拜了!我好喜欢月光奏鸣曲啊,这曲子太美了,如果能在月光中听王子弹这首曲子,真是让人幸福死了。”
……
接着夏长安风度翩然地上台了:“大家好,我叫大卫。中文名:夏长安,来自澳大利亚,是维也纳音乐学院派遣过来交流的学生,特长是大提琴,今天演奏的曲目是海顿的《C大调大提琴协奏曲》。”
同学们再次议论起来——“什么?他要演奏‘交响乐之父’海顿的《C大调大提琴协奏曲》吗?这首曲子,不仅具有维也纳古典乐派所共有的典雅乐风,而且在演奏技巧方面存在着相当大的难度,因此堪称为那一时期大提琴协奏曲中的代表作品。想不到有人会挑战这首曲子。”
“看来,维也纳音乐学院的学生都好强啊。”
“是啊是啊。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简直就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轮到花小意了,她的心里一阵的紧张,自己是初学者,还没完全地拉过一段整曲呢,但是在安羽希面前,她是不能退缩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整个脸烫得像颗红苹果。
安羽希的眸光,淡淡地扫过她的小脸蛋,内心一阵的担忧。但是,他都必须冷静对待,这别无他法——花小意的突然转系,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这以后的日子,不得不天天见面了。
安希浩在她旁边轻声地说道:“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害怕。”
大卫也对她投来鼓励的目光,朝她点了点头。
她站到讲台上,鞠了一躬,清透柔软的声线像朵小雪花一般,绽放在空气中:“大家好,我叫花小意。特长是……小提琴;演奏曲目是……贝多芬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
花小意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空气中轻轻的颤抖。
当全班同学听到她说的贝多芬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嘲弄的目光,一付看好戏的表情。
安希浩,突然间觉得自己给花小意的四大名曲是不是间接害了她。
但是现在,花小意拉得最好的就是贝多芬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啊——虽然只是第一乐章里的一个小小的单元。但对她这个初学者而言,已经是极限了。
安希浩和大卫都出色的演奏完毕。
大家都报以热烈的掌声,同时,他俩受女生欢迎的程度更高一个层次了。
花小意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站到了讲台上。
一看到,她那把桔红色的小提琴,一下子,让金巧慧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大气都没喘一口。
金巧慧神情激愤地瞪着她,又悲凄地看了一眼安羽希。
韩恩珠也注意到了,所以,她快速地绕到金巧慧的身边,俯在她耳旁,悄悄地说:“天啊,这把桔红色的小提琴,不是以前安羽希的奶奶拉奏过的吗?安羽希竟然送给了花小意!我听说,这把桔红色的小提琴,是安羽希的爷爷送给他奶奶的定情之物呢。这可是一把著名的小提琴,名家经典的纯手工之作,历史悠久。”
“好了,别再说了,恩珠。”
金巧慧握紧拳头,整个脸部都因为生气而抽蓄着。
当花小意鼓足勇气,如临深渊,一步一步拉奏而出老贝的小提琴协奏曲时。
整个教室突然静得如若空谷。
连风“呼呼……”地轻拂过脸庞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不能相信一个刚入门不久的初学者,竟然可以把这段曲子的情感,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这种互相爱慕的心情,这种芬芳的恋爱香气在空气中挥发着。
虽然,她的技法不纯,并没有高难度,但深情并茂,情感真挚,可以让人泪盈眼眶。
花小意把协奏曲的第一乐章改编了,只演奏自己最喜欢最熟悉的那部分,而且还是反复地回弹了一遍,加深了这种两情相悦,幸福甜蜜的曲调。
她的内心深处一直在重复着安羽希讲的那个关于“师生恋”的故事。
这曲调,宛若温柔的阳光,从茂盛的树叶间的缝隙里点点滴滴地漏下来,却又能看到光线在走直线的轨迹,仿佛有无数的烟尘在迷离斑驳的光束下,自由自在的飞舞……
那些热情洋溢又充满着活力的曲调,让人觉得全身一暖……充满了无穷尽的力量。
仿佛中有一种错觉,让人看到了一张似乎尘封多年的照片,照片里是温情的旧日时光,时光悠远,而他们不曾老去……
是的,就像电影回放,她从小跟安羽希在一起的日子,点点滴滴地涌现了出来。仿佛他从未离开过她。那时候的他们两小无猜,过得快乐又自在。
回忆的翅膀乘着音乐继续飞翔,在圣诞节时,她坐在冰冷的石凳上,雪花儿,一瓣瓣地飘落,等了他一天一夜……到最后,却是在医院中醒过来……
羽希哥哥没有来,他失约了。
随着眼泪的滑落,曲子终于落下尾声。
花小意知道自己不能再过分的激动,不然会崩断琴弦的,这是羽希哥哥送给她的礼物,她要好好地去珍惜,就像珍惜她自己的生命一样!
因为,它是羽希哥哥的小提琴啊,也是羽希哥哥生命中的一部分!
花小意低下头,赶紧抹掉眼角那多余的泪水。
但涌出来的那滴泪,还是滴落在了琴弦上,渗进了琴板里。
安羽希轻轻闭上眼,逼自己静下心来。
那滴泪水,滚落的时候,安希浩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他走上台,抬起手指,轻轻的,温柔若水地抚过小提琴的琴弦,说了一句话:“我奶奶以前就是用这把小提琴的,它上面也有我奶奶的泪水。”
花小意完全呆愕掉了,因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