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苍傲都城不远的郊外,南宫璃坐在一家简陋的酒楼里面,那是往来客商的歇脚处。
一身白衣,加上那出尘的气质,南宫璃整个人和这个酒楼都显得十分不符。
“启禀主子,已经四处都找过了,并没有发现。”侍卫低着头开口时看着面无表情的南宫璃,心头不由得有些紧张。
南宫璃坐在木桌旁,声音里面透着几分冷意,“确定都找过了?”
侍卫点了点头,“回禀主子,从这酒楼通向各个方向的路,无论是官道还是小路,都已经派人细细搜寻过了,并没有任何发现。”
今天一大早,就有人来禀报,说是在这个酒楼中,看到了那个女子的身影。而还来不及查证到底是真是假,皇上就直接来了这儿。只不过,在这儿没有见到人,而周围也没有任何发现。
“这儿是往来人歇脚休息的地方,既然她早上出现过,那么不管是进城还是离开,她一定在附近,告诉他们,增大寻找的范围,务必要找到!”南宫璃目光里面透出几分有些痴狂的坚持,声音也不再复之前的平静。
一定能够找到的,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二次有她的消息。他找了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有一点儿消息,他一定要找到她!
“主子……”那侍卫的语气里面带上了几分不忍,可是终究,他还是开口说到,“皇上,恕属下直言,关于谢小姐的消息,会不会只是看错了?”
毕竟,他们已经找了这么多地方而且一路快马搜寻,如果谢小姐真的出现过,那怎么可能一点儿踪迹都没有。就现在看起来,很有可能是他们的人弄错了。
“不会的,不会的。”南宫璃摇着头,“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明明平素一派清冷出尘,可是此刻,南宫璃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是狼狈。
“主子,这么多年了,您也应该放下了。”
“闭嘴!”南宫璃突然大声开口,袖袍挥动,桌子上面的茶壶茶杯全部被扫落到了地上,原本不染纤尘的衣袍上面也染上了一大片的茶渍。
“属下该死!”那侍卫连忙跪了下去。
他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了,很少看到皇上如此动怒。他明白,对于皇上而言,谢小姐很重要,可是已经这么久了,谢小姐甚至都有可能不在人世了。皇上这么找下去,最后折磨的,只能是自己。
“朕,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南宫璃闭上眼睛,因为刚才动怒,他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心头那股再次不安分的气息。
“皇上,您……”侍卫的声音有些震惊,他一直跟在皇上身边,也知道皇上身体的情况越来越差,可是没有多少时间了,这意思是……
“朕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朕自问没有对不起北冥,也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可是,现在,朕只是想要再见她一面。”哪怕一面,就好。
如果她真的已经成亲生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甚至,他可以不出现在她面前打扰,只需要远远的看上一眼。
过了许久,侍卫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重重的点了点头,“皇上,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下令,让人加大寻找的范围。”
“去吧。”南宫璃闭着眼睛,慢慢开口。
郊外始终比都城之中要冷上一些,酒楼之中,有些老旧的窗户漏着风,裹挟着冬日的寒气而来,让南宫璃觉得浑身冰凉。
不过,现在他已经完全不在乎这些了,他只知道,他在等待,等待着那个人的消息。
子夜时分,天空中又纷纷扬扬的飘洒起雪花。仿若暗夜之中的白色精灵,带着簌簌的声响奔向大地。只不过,对于有些等待着的人来说,在这格外漫长的一夜突然落下的雪花,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第二日黎明时分,正在落着的雪突然就停了,没有任何预兆,也不带一点儿前奏。
当太阳升起,透过窗户照射进酒楼的时候,去寻找的人终于回来了。
禀报的人低着头,因为一夜的寻找,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狼狈。“启禀皇上,我们已经寻找了近百里,沿途的所有客栈也都寻找过了,可是,还是没有一点儿消息。”
在听到还是没有一点儿消息这句话时,南宫璃的身子有些轻微的颤抖。
他在这儿等了整整一夜,可是终究,还是没有一点儿消息,这就是他等来的结局。
“皇上,是不是要继续找到下去?”
身后,询问的声音,让南宫璃觉得异常的熟悉,他都不记得,这样的对话发生过多少次了。而每一次,他都会说,继续。
熟悉的两个字在心头滑过,可是这一次,南宫璃没有说出口。
沉默了许久之后,南宫璃才像是彻底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不必了,以后,都不必了。”
或许,他这辈子都注定再也见不到她了。
身后的侍卫有些惊讶,可是最终还是点头领命退了下去。
南宫璃伸手完全打开了酒楼的窗户,原本只是顺着缝隙透入的一点儿阳光现在彻底洒了进来。
虽然是东西,可是明媚的阳光却带着特有的暖意。照在万物之上,透着几分生机和希望。
可是,当阳光洒在南宫璃修长的身体之上时,他的脸色,却是越发苍白。而任由他站了许久,感受到的,也依旧是满满的冷意。
当南宫璃坐着的马车入城的时候,已经是上午时分了。
虽然昨夜才下过雪,不过因为已经到了腊月,马上就是新年了,虽然寒冷,可是街道之上,却越发的热闹了起来,各色的商贩络绎不绝。
南宫璃坐在马车里面,听着外面热闹的叫卖声,整个人心中一片冷寂。
伸手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外面的各色摊位,南宫璃神情冷漠。
当马车经过一个买珠宝首饰的摊位的时候,南宫璃随意的看了一眼,然后目光却猛然收缩。
“停下!”南宫的声音里面带着几分急切,驾车的人听到命令,赶紧勒马。而马车还没有停稳,南宫璃就直接下了马车,往已经经过了的摊位走去。
那摊主是一个大概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看到南宫璃突然快步走到了自己的摊位面前,先是一愣,然后脸上迅速的带上了几分笑意,“公子,要不要看一看这首饰?”
南宫璃目光紧紧的盯着面前一直碧绿色的发簪,难得的碧绿色宝石上面,细细的雕刻着一朵五瓣梅花,只不过,有一瓣花瓣明显残缺了一块。看着面前的簪子,他突然忍不住有些颤抖。
“这位公子,你若是看上了什么,尽管说,马上就要除夕了,就当买礼物送给娘子也好啊。”那摊主脸上堆着笑,看这位公子的穿着,还有他身后的马车,一定是非富即贵。虽然不知道这样有钱人为什么不到大商铺里面去买,可是既然人家停在他摊位面前,那就是他的财神爷。
南宫璃完全没有听到摊主说了些什么,只是慢慢伸出手,将那只碧绿色的精致发簪拿起,“这根簪子,你哪里来的?”
看到眼前人拿起那根簪子,摊主有些惊讶,“呦,公子好眼力,这簪子,可是货真价实的宝石,只不过可惜,摔裂了一些。公子您不妨再看看这几个,也都是……”
“哪里来的!”南宫璃眼眶有些发红,看着摊主又大声开口重复了一遍。
摊主愣了愣,看着南宫璃,也察觉到几分异常,突然有些紧张,忙开口说到:“这根簪子,是,是……”
“我们家主子问你哪里来的,你还不从实招来,磨磨蹭蹭的做什么!”一旁的侍卫见到那摊主结结巴巴的,皱着眉头开口催促到。
“这……”摊主稳了稳心神,开口说到,“这位公子,这簪子说起来,可就说来话长了。还是好些年前,我家那口子无意中救了一个姑娘,那姑娘留下来的。本来一直在家里面,可是后来,无意中看到了就拿出来买,只不过虽然质量上乘,可是因为有残缺,所以一直没有买出去。”
而扔了吧,他又有些舍不得那么好的宝石,所以也就一直留在了一起。
“什么时候的事情?”南宫璃拿着簪子的手有些颤抖,“你们是什么时候见到那姑娘的?在哪儿见到的?”
“这个,我想想啊。”摊主皱着眉头,仔细想了一下,“算起来应该有七八年了吧,我们本来是烈雪人,后来做生意就慢慢到了苍傲。来的时候,半路遇到了个姑娘,当时那姑娘掉进了猎人的陷阱里面,受了伤,我和我家老婆子救了她。后来她离开的时候,这根簪子就落下来了。”
现在南宫璃身后的侍卫又开口问到:“那你知不知道,那姑娘往哪儿去了?”
“哎呦,当时还真没问,而且那姑娘走的也突然。”这么多年了,他哪里还记得这么多啊!“哦,对了,我还记得那姑娘的脸上有一道淡淡的疤,至于是哪一边,记不清楚了。”
看着紧紧攥着簪子的南宫璃,摊主本想要问问,是不是认识那姑娘,可是看着对方的神色,最后又忍住了。只是陪着笑脸开口:“这位公子,这簪子?”
南宫璃看着手中的簪子,心头各种情绪汹涌,最终,忍着嗓子里面的干涩开口:“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