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头上的那丝辣味稍淡，一股更呛的后劲从鼻腔涌上大脑，季小安克制不住的咳嗽出声。
这一下，引出一充满惊喜的磁性声音：“你醒了？”
睁开眼，是放大了版的俊颜，眉目朗星，仪表堂堂，看着便是个温润和善的少年郎，他神思间的紧张几乎快溢出来。
季小安瞥了他一眼，便移开视线，这次，她再不敢相信他那般无害的姿态，更不敢相信他。
本来，小皇子什么都有，并也不缺她这么一个人。
季小安用力撑起身体，艰难地挪了挪自己的身体，离小皇子远了些，才温顺地敛眉敛目道：“子安不敢劳烦殿下费心。”语态恭敬，挑不出差错，却充斥着满满的疏离感。
小皇子下一句关心的话卡在喉咙口，想要扶季小安的手僵在空中，深色瞳色中受伤的情绪一闪而过。
他自知有错，恐怕这次真的伤了季小安的心，忙道：“子安醒来变好，那日，我好怕就这么失去子安……”
季小安轻轻笑了一下，笑容淡淡的：“子安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伴读，何以担得起殿下的挂怀。”
卧槽，喉咙里系统给的芥末味格外销魂，她现在只想要杯水！顾不上小皇子的反应，她用力撑起身体，只想下床。
小皇子明明就在床边，可季小安没让小皇子帮忙。
小皇子眼瞳中的暗色一闪而过。
原来季小安已经如此厌恶自己，哪怕拖着病体，也要离开自己了？
季小安本就刚醒，余毒仍未清干净，刚勉强够到床沿，控制不住虚浮的身体，人一软重心不稳，就要栽向地面。
一双透着暖意的手稳稳托住了季小安的腰，他温柔地揽住季小安，又耐心半抱着季小安，轻轻将她扶到床上，又熟练地在她身后垫了个软垫，耐着性子解释：“就算你怨我……也不必与自己过不去。”
“殿下怕是严重了，子安不敢。”季小安抿着唇，情绪并不太高，回答得干巴巴地说着，只眼巴巴地只看着桌上那壶茶。
想喝水。
好想喝水啊……
在小皇子看来只觉得纪子安，甚至不愿看他一眼，恐怕季小安这次真是生气了，对待季小安的态度更加小心翼翼，他放下身段，干脆坐在季小安的床上：“是我错了，子安我知道错了。”
小皇子想解释自己当时的行为，可想了想，却找不着理由。
当日，确实存了试探季小安的心思。却不知他会做下这样的决定，要是知道了，无论如何，他都会阻止。
可时间回不去了。
小皇子的如星辰般的眸子带了些星星点点的期盼之色：“你再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好不好，子安？”
季小安凝视了水壶很久。发现小皇子只顾着解释，暂时察觉不到她的心思，只好心如死灰地将目光移到了小皇子身上，眼底的悲切绝望如此情真意切，他轻轻开口，幽幽嗓音，如泣如诉：“我纪子安，怎敢怪殿下？”
要怪也只怪自己白白付出一腔真心，白白相信着，这个少年那么需要自己，白白愿意再用心去教导去陪伴这孩童。
“子安知道自己的身份，子安是罪人，还是恳请殿下将子安发落了罢。”季小安说完这句，便垂了眼，一副听候发落的模样。
小皇子听了这话，感觉好像缺了什么似的。
看着仅穿着白衣，显得更为苍白瘦弱的季小安，竟决心一副束手就擒的姿态，只觉满心绝望。
纪子安真的不再信他了。
无论他怎么弥补，怎么解释，再也回不到当初，小皇子坐在纪子安旁边，神色复杂地沉默了一会才道：“我不会再做这等错事了。”
“既然殿下不准备发落罪民，请容许罪民出宫。”季小安言辞切切。
见小皇子只坐着，无动于衷的模样，终于一狠心。
突然掀开盖着的锦被，用力翻下床。
脚底如踩棉花，季小安根本站不稳，刚一触地，就狼狈地软倒在地。这一跌，她再也站不起来了。
面前对着小皇子的黑色官靴，季小安干脆就爬在的姿势，向下一福，给小皇子重重磕了个头：“请容许罪民出宫。”
她累了，不论去哪儿，只想离开小皇子。
更何况留一个外人在宫中，小皇子恐怕也承受着诸多压力。想到这，季小安脸色更白，她，怎么又想到小皇子了？
心头不自在的感觉更甚，生怕被小皇子发现自己的心思，季小安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注意小皇子。
却看到他在此刻神色非常不自然。
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从心头涌出。
小皇子不顾季小安的抵抗，强行把她抱回床上，语气不由带上了上位者的命令：“子安先养好身子再说其他。”
避而不答的态度，更令季小安多了几分怀疑。
季小安坚持：“殿下，子安的家人也会担心，请允许子安出宫。”
“担心？”小皇子的语气中带了些讽刺，“他们根本不会担心你。”若是会，也不会舍得放你过来，做我的伴读。
更不会让你给我下毒。
“从此你的家人便只有我一个。”
季小安瞬间明白了小皇子的言下之意：“季家出事了？现在，你不想报复我，所以便换成了季家？”
小皇子诧异地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季小安会这般想他。
连根拔起季家，他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所有埋下的势力几乎全用上了，而且用的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
如此急迫地想要压垮庞大的季家，不过是为了逼季家家主交出解药。
救下季小安罢了。
小皇子低下头，一如既往地习惯性，不让别人看到自己脸上最真实情绪。只是那一刻，他身上的委屈差点无处隐藏。
“季家是我做的，不过原因，你若是这般想我，那就这般想吧。”
“不论如何我如何罪大恶极，我都不曾害过你，为何你就不愿放过我，放过季家？”季小安情绪一下激动起来，季家即使有老爷子讨厌了些，可里头也有无辜的人。
小皇子不过是怀疑他害他罢了。
居然如此狠心。
“原因我又何必告诉你。”
小皇子有些生气，忍不住赌气说道，但他到底不愿再此时和季小安吵起来，便冷冷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看到他已经完全不在意自己，季小安一时心绪难平，血气翻涌，眼睁睁看着小皇子走出自己房门，顿时一口血从喉中涌出。
洒落一地青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