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安为小男孩冒险买通了烙印之人，最后也没有被人发现。
待她自己额上的疤脱落，长出了新肉，季小安便想办法将那猪皮弄成了和自己差不多的颜色，贴在小男孩额上，看着竟也能以假乱真。
两人在柴房呆的也不知今夕何夕，直到季小安时不时摸摸额上伤痕，摸到上面已经明显凸起，能摸出字样，她却不敢再触碰那处，像是被火烧灼了一般，很快收回了手。
闻华清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也去摸了摸自己额头，除了新贴上去的假猪皮，其余皆是一片平滑。
他眼眸略深，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来劝慰季小安，却什么都没讲。
看得出，她也是在乎这块痕迹的。
既然在乎，当初又是何必替他，进了这不见天日之地？
闻华清思虑间，外面门锁有了响动。季小安看了一眼脚边的碗，早上刚给了他们白馒头，这时间不像是给他们来送饭的。
那他们来此做何？
门锁打开，外面的一束亮光照了进来，亮的刺眼，季小安用袖子挡住了眼睛。
隐约听见进来的人，说了一句，可以去见楼里的阿爹了。季小安还没反正过来，便被闯入的龟奴推搡着，出了门。
季小安或许是在柴房待久了，许久没走路，感觉腿脚不灵便，被推得差些跌倒。
幸好腰后有人扶了一把，这才堪堪稳住重心。闻华清放下搂着季小安腰的手，不轻不重地看了季小安一眼，声音带了些磁性，透出难得的温柔：“没事吧？”
“嗯，没事。”季小安觉得特别丢人，回答的时候十分局促。
“磨叽什么呢，还不快走。”龟奴早就等在前面，有些不耐烦。
季小安和闻华清对视一眼，两人闻言连忙跟上。
只是季小安发现，似乎她总是走不快，很难跟上前头的闻华清。闻华清走了几步，发现季小安不见了，连忙回头，却发现，她刚没走几步，落得极远。
闻华清干脆也不顾前面带路的龟奴，停在了原地，等着季小安。他看季小安看得久了，忽然发现有些不对。
眼神一凝，不顾前面像他追来的龟公，闻华清大步跨过去，走到季小安面前，一把拉过她的手，黑瞳逼视着她的眼睛：“你的脚怎么了？”
季小安正苦恼自己怎的走的这般慢，闻言也是一愣：“我的脚？不是很好吗？”
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除了长期在柴房带着，黑靴脏了点，其他俱全。
“没事啊？”她被唬得一愣，回答了闻华清。
闻华清却依旧凝视着她。他吐出一口气，缓缓道：“你走几步给我看看。”
这是什么奇怪要求？
“到了此处你们还想偷懒？还不快走！”龟奴迟迟见两人停在那不肯走，脸色难看地又赶了回来，催促道。
“是，是，对不住大人……”见龟奴生气了，季小安连忙带着闻华清，做小伏低地连连道歉。
闻华清却抿着唇，没有反应，眼睛倒是死死地盯着她的脚。
顾不上闻华清，季小安又匆忙提步，向前面赶去。闻华清没有跟上来，在她身后看了许久。
季小安也不知这孩子今日怎么了，回头催促道：“怎么了？怎么不跟上来？”
可气的是，闻华清听了她的话，几步就跟上来了。明明他的腿也没比自己长多少。
“安，你的脚……”他欲言又止，目光对上了季小安的眸子，又很快转开了，改口道，“无事。”
这孩子，怎么总感觉怪怪的？
季小安并没重视闻华清的异常，专心赶路。奇怪的是，本不长的道路，她竟是走了很久。如果不是闻华清一路上刻意等她，或许已经和众人差了一大截。
好不容易，终于走到老鸨所在的房间，龟奴打开门，把他们推了进去。
现在日头刚上，时辰还早，离宜兰苑开门还有些时候。老鸨还没来得及梳妆打扮，正对着铜镜，拿着把木梳，向下梳着长发。
见门来了，他侧头打量了一下二人，道：“你们来了？”
老鸨素颜的模样，看着竟有几分当代小帅哥的清秀。
闻华清走了几步，挡在季小安的前面，隔断了她直直盯着老板的视线，他平平回答：“是。”
“来了便坐。”
老鸨看着很是随性，放下梳子，随意披散着头发，也正对着他们坐在床上。
闻华清也随便扯了个凳子，按着季小安坐下，自己方才坐下。
老鸨看着他们这一幕，唇角一勾，笑容有些奇怪。
“来了我们这楼，除非是死，不然就别妄想着出去了。”
他第一句话先是想打消有些不听话小倌的念头。
生怕这话力度不够，他扫了一眼二人额上小小的“奴”字，又道：“再说，额上有这字的，就算逃出去了，可无论去了哪儿，都只能做奴。”
他笑了笑，看着面前的两人浑然变色。
季小安其实无所谓，只是要装作震惊、不信、难受的模样。而闻华清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死死地盯着季小安，浑身被晦涩情绪笼罩了。
好一会，季小安才艰难吐出几个字：“我们知道了。”
还好当初买通了龟奴，现在来看，这真是笔好买卖。
季小安在暗自庆幸，龟奴看二人模样，以为他们已经接受了目前的身份。他起身，绕着二人转了一圈，似有不满意。
“你们还是太小了，先从奴仆做起吧，跟着倌儿们，也好熟悉一下这接客的流程。”
先不接客？
季子安和闻华清对视一眼，彼此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庆幸。
老鸨一拍脑袋：“恰好临风和玉树那缺个贴身小厮，你们就先去侍奉着。”
“是。”生怕老鸨改了主意，季小安连忙一口答应下来。
“不行！”闻华清突然道。
这一声，惊了季小安和老鸨，两人同时向他看过来。
老鸨神色也不好看。
季小安连忙在袖子下扯了扯闻华清的衣角。
闻华清巍峨不动，也不知是懂了季小安的暗示还是干脆不理她。
不会这孩子耍少爷脾气，不愿伺候人吧？
这可是勾栏院，不侍奉人，还能做什么？
害怕老鸨一生气，直接让闻华清接了客，季小安连忙插嘴：“华清还小，不若让我伺候两位小主子吧？”
“不行。”闻华清看着季小安的眼中多了两分不善，再次断然拒绝。
急得季小安差点跳脚。
这孩子不会真想接客吧？
“安腿脚不便，身有残疾，若是照顾了小主子，怕是会照顾不周，甚至辱没了小主子。”闻华清吐字清晰，不疾不徐地向老鸨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