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气氛僵硬，掌门也并未再出手。
没人动，季小安身无长物，只着一身白衣，如同往日筑安真人一般的打扮，头上一根简单的白玉簪，一身素净白衣，手执一把本命灵剑，面对重重增加的包围，不言不语，只是淡色眸子冷清地看着这一切。
这风华，这气度，五一不像曾经的筑安真人。
甚至有些直接对着筑安真人喊出了师叔二字。
不过很快，那小弟子不知被谁敲了脑袋，警告道：“你可瞧好了，那人浑身是魔气，怎么会是筑安峰主。”
“对，魔修惯常使用这种诡秘手段，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对，筑安真人怎么会入魔呢？”
各种声音议论纷纷。
不过更多的，是众人站在筑安真人那边，他们情愿相信那个筑安真人，依旧是那个公正严明，为众弟子称颂的玄灵宗的大能。
“还不走！”眼看包围的众人越发越多，对面那个刚才还对着自己倒戈相向的老者，这玄灵宗的掌门，忽然恨声来了那么一句。
那声音几不可闻，只有近在咫尺的季小安能听见。
季小安有些讶异，抬眼多看了一眼掌门。
就见到他有些愤愤的神情：“入了魔，又何必回来？你可知，那魔尊已经同我散布了这消息，若不是我压了下来，你以为你现在会如何？”
“掌门……”季小安心有所感，不禁动容。
可季小安这身体面瘫太久了，即便是感动，不过是眼神软了几分罢了。
“若是你再不走，你休要怪我不客气了。”随着人流越来越多，掌门面色更为焦躁。
本来，他想将人唤出来，季小安再如何身为魔修，也该离开才是，躲得远远的。
谁知她却认死理，就是不走。
反而将事态陷入更为难的僵局之中。
季小安道：“我来此，只想寻一人。”
掌门的神色透出异样：“什么人？”
“罗生。”
季小安抿唇，却没将心中的话尽数说出。
还想在她无奈变为魔修之后，再看一眼曾经她的故土。
掌门似乎并不领情。
反而神色大变。
季小安看着掌门的面色，心中忐忑。
变成魔修之后，她对于他人所看并没有太大的关注。
只是生活了那么久，玄灵宗对她来说，还是有那么些不同的。
即便是被撸去魔界那么久，虽然魔界与修仙者的住处差别不大。
可季小安还是对这个住了几年的地方有几分留念。
这一犹豫间，周围的弟子越聚越多，黑压压的一片。
掌门突然转头环视了一圈。
周围明晃晃一片，诸多弟子举着火把，将目光都挡在他们二人身上。
大部分弟子都围了过来，更有甚着还有更多的弟子不断朝着此处聚集而来。
掌门面色一正，知道现在不是他们二人再能说些闲话的时候了。
若是被人发现掌门同一个魔修有牵扯，怕有心之人，将这般情况传出去。
到时候，连掌门自己，都会被连累。
“筑安，我知道你如今成了魔修，应当是有苦衷的。”
不等季小安感到欣慰，年长的老者话锋一转：“可身为玄灵宗掌门，我不能因着个人义气，让玄灵宗因你而陷入不义。”
季小安没有动，只是安静地听着掌门的话。
她保持着原本执剑的姿势，依旧如原本那般，看着正说话的掌门。
她的眼眸纯净，也不知是否领悟了掌门话中的深意。
依旧那样看着，眼底的神色如出生婴孩，令人不忍伤害。
掌门没有再去看季小安的神色，只是当着众位弟子的面，忽然提声道：“筑安真人自甘堕落，堕入魔道，沦为魔修的走狗。”
季小安微微动了动。
她面上没有什么表示，只是侧了侧脑袋，换了个方向，继续看着掌门。
掌门虽然再说话，虽然竭力不去再看季小安。
仍然不小心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季小安明明没什么表情，可掌门仍然有些不忍。
虽然心中不忍，可掌门的话还在继续。
声音响彻在场之人，每一个的耳内：“筑安有损我玄灵宗的门风，今，逐出玄灵宗，再不是我玄灵宗的弟子。”
季小安耳朵侧了侧。
神色之中略有触动。
这般说辞，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哦，是了。
季小安突然想起来。
她从前对念清也是那样说的。
而对外界一概不知，将玄灵宗视为他的全部世界，以季小安为天的念清，当时露出了不可置信，伤心欲绝的神情。
季小安当时只想着保全念清，并未想那么多。
如今自己也体会了，才知，这是怎样的一种伤心绝望。
痛如彻骨。
犹记得，那孩子对她苦苦哀求。
而她，亲手击碎了那孩子的希望。
这般情急紧张之下，连季小安自己都诧异极了。
她如何会在现在想起念清？
掌门的话音落下，在场众人安静了一瞬，下一刻，比起之前更为沸腾起来。
似乎所有人因着这劲爆的消息而炸了。
众人的目光更多的是放在了季小安的身上。
季小安现在最中央，被人围住，能感受到身上火辣辣的审视目光。
毕竟，他们谁都无法相信。
曾经作为表率，在玄灵宗一时风华无量，白洁如莲，虽不苟言笑，但相当公义正直的元婴真人，最后入了魔，成了魔修，又变成了魔界的走狗。
掌门的声音有些发抖，但他声音洪亮，又贯彻了整个山头，这异样，只有季小安听出来了。
“尔等……玄灵宗众弟子听令——”
“是！”
“速速将这魔修拿下！”
掌门的这句话，代表了季小安从此以后，再与玄灵宗没有任何情意。
没有任何瓜葛。
季小安入魔一事，旁人要怪，也怪不得玄灵宗的头上了。
但这也注定了此后，季小安与玄灵宗一刀两断，不死不休。
“掌门——”
季小安口中发苦，想说什么，可众弟子听令，已经有些心急的，直接冲了上来。
千言万语卡在喉头，掺杂在喊杀声中，最终，季小安什么都没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