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了侧身子，将大门露了出来。
阳光撒入屋内，弥漫出自由的味道。
念清的表情没变，很是自在散漫地靠在墙上，明明没有表情，季小安却不知怎么，自作多情地感受到他似乎并不开心。
“怎么，终于可以走了，还要死赖在这不成？”念清挑挑眉梢。
这一刻，季小安心中微微一动，竟是感觉，这样的念清，有那么点帅气。
她的徒弟，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
自由来得那样轻易。
轻易到季小安面对简单获得的离开机会，还有些半信半疑。
之前，徒弟不是还一口咬定，不会让她离开？
“你真愿放我走？”暖色光线的照耀下，外面肆意飞扬的细小颗粒无所遁形，在光束下，自由又快活的舞动着。
季小安看着在空中杂而无序的灰尘，抬起手，想要去触碰他们，曾几何时，她对那些小小灰尘有几分羡慕，而当这一切到来了，她又觉得，是那么不真实。
念清冷眼看她，却没有再靠近：“师尊何必做出这番模样。师尊如此想要离开，甚至不惜以性命相胁，我又能如何？”
“好。”季小安应了一声，又惊又喜，连忙站起来，试探着迈出脚步。
念清双手交叉，抱着手臂，笔直站在那，面色冷冷地看着她。
“那我……真走了？”她最后确认了一下。
念清抿紧嘴角，不去看她了。
季小安连忙快步挪到门口，到了门槛，她试探地跨出一步，无人阻拦。
门外看守的护卫也已经被撤掉了。
季小安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眼睛，睫毛轻颤的念清，把最后那只脚也迈出了门槛。
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远远挂在天边的太阳为凡间众物都洒下一层温暖的金光。
季小安出了门，只感觉天都蓝了，空气都清新了。
没了锁了灵力的枷锁，身上也跟着清爽不少，平日里沉重的身体，因为力量的重新灌入更是让人感觉轻快不少。
真的获得了自由，季小安再不迟疑，连忙赶着，离开了念清的住处。
“等等。”
念清忽然出声。
季小安不知为何心中一定，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就说，念清如何能轻易放她离开？
“师尊，你就那么迫切地想要离开，甚至没有想过，回头多看我一眼？”念清有些委屈的控诉。
这般委屈的话，如此做小伏低，季小安已经很久没听到念清那么同她说话了。
乍一听，季小安又想到他们二人安然呆在玄灵宗，还算安稳的时日。
只是，她刚才怎么没回头看了？
方才离开之前，她分明多瞥了一眼念清。
到底还是心软，季小安还是回头多看了一眼念清。
却见念清把嘴唇咬得发白，用力地季小安几乎以为他要咬破自己的唇，他却依然笔直地立在那，像是想要坚持着什么，没有上前。
“师尊，此番一别，你会回来的。”
季小安往外走的时候，听见后面传来突如其来的一声。
她只当他在胡言乱语。
她安耐住自己硬下心肠，边走，便微微摇头：“不会。”她知道，后面的青年看得见。
这次相遇，不过是意外，她只会遵循既定的路线，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回该会的地方。
她相信，这一切，不过是场意外。
而她，是不小心介入念清生活的过客。
仅此而已。
黑衣人一身轻松，满是洒脱，沐浴在暖光之中，似乎随时要乘风而去。
念清等着季小安完全融入光幕中，一直按捺的心思终于压抑不住了，一阵风的追出来，可外面，哪里还有季小安的身影。
念清有些不甘心，四下寻找。
可一如往常。
若是给季小安自己选择的机会，往往回答他的，只有失望。
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外，念清长舒一口气，一下子将心中一直憋着的，此前还未来得及说完的话连珠代发地道：“你会后悔的！”
“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回到我身边！”
可人早就跑了个没影，仆从听见魔尊的话，也不知他这话，究竟是对谁说的。
季小安离开后，害怕自己因着罗生再遭罪，日夜兼程，毫不停歇，连忙像是从前那般，每分每秒都不浪费，尽数放在寻找罗生的事上。
她本以为从念清那出来，一切都能回到正轨。
可未曾想到，变成魔修之后如此麻烦。
人人都厌弃魔修，在刚出魔界不久，她不过是问个路，便被当成魔修，一路追杀。
这般麻烦，季小安来寻人，又如何能打探出罗生的一星半点痕迹。
无奈之下，她只好穿回了那身白衣，戴着斗篷，又用丹药伪装成道修的模样。
季小安拿不到消息，只好想办法回玄灵宗，指望着罗生说不定也回了玄灵宗，亦或是从前的掌门，看在从前的面子上，能给她一个容身之处。
一路奔波，季小安满面倦色，来到一处茶舍，顺势就坐了下来，想歇歇脚。
来到店内，她把手里的剑，搁在桌上，向小二要了两壶凉茶。
茶水还未上桌，就听到旁边那桌的客人在喝酒吃菜，点的都是灵食灵谷，上的下酒菜也都是灵兽肉。
想来不是普通人，定是修仙人士。
季小安定定坐在长凳子上，轻纱遮面，她一手提着刚上桌的茶壶，一手扶着茶杯。
汩汩注水声流入杯中，她动作不紧不慢，看似风雅的紧，全然让人看不出，她在伸长了耳朵，努力探听着旁边那桌客人谈话。
“听闻玄灵宗的筑安真人消失好些天。”
有人附和：“对，倒是听闻魔尊带走了一名酷似筑安真人的人。”
那桌上有个看似一身正气的人跳了出来：“筑安真人岂不是糟了不测？”
另一人一拍大腿：“就是说，可筑安真人迟迟没有消息……据说，怕不是已经——”
“已经什么？”
“已经归顺那魔尊啦！”
“那不是做了叛徒？”
季小安捏紧了手上的茶盏，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
最后用力得几乎把白瓷镶入肉中，而她浑然不觉。
她是筑安真人，平日里若不是为了给念清取些进阶丹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怎么抛头露面。
怎的这些修仙者，好似紧皆知道了她的情况。
——师尊，此番一别，你会回来的。
出魔界前，念清的坚持的话语，不知怎么突然在脑中回放了一遍。
当时，他的神情是如此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