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眼睁睁看着那道白衣身影无畏无惧，飞身上前，直击雷霆，念清却什么都不能做。
即便用尽周身气力，他也只能勉勉强强站起，双腿再次不受控制地软倒下去。
电光火石间，白衣真人与紫光雷电撞击在一起。
薄薄电光瞬间穿透了她周身。
那一刻，宛如周围一片寂静。
一切都在此时停止。
他的师尊受了这一击又直直落下，犹如断了线的纸鹤。
而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
念清拼劲全力，膝行几步，跪在地上，及时接住了季小安。
温香软玉入怀，触手冰凉。
念清全然没有之前搂着师尊的惊喜，随之而来，将他填满的，是满心的惶恐。
师尊如何了？
会不会就那么离开他了？
雷霆之怒不容小觑，师尊当时手无寸铁，以身挡之，又会如何？
“师尊。”
像是怕打破了什么，念清小心翼翼唤她。
怀中之人依旧软软地垂着头，脖颈低垂，没有任何生息。
“师尊，你不要丢下我，师尊——”
可任他如何呼喊，怀中之人就是如此残忍。
就是不愿回答他。
可师尊不是向来神勇，一如天神，这次应当有办法的。
不然他如何会以身替他挡了雷劫？
猛然间，念清脑中灵光一现，忽然想起了什么。
把季小安的身子往自己身上挪了挪，想让她感觉更舒适一些。
手中却胡乱摸索起来。
平日里本该好好在手指上的戒指，不知为何他摸了好一会，才碰到。
手指一番，他掌心上，出现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红果。
红果仿佛刚从树上采下，娇艳欲滴，诱人至极。
耳后有人惊呼：“长生果。”
念清笑了一下，表情中有几分轻松。
确实是长生果。
俗称能活死人，肉白骨的长生果。
能使人神魂不灭，存活于世上永生永世，即便是雷劫，也无法将其神魂劈散。
当日他师尊逼得落入岩浆内，反而因祸得福，从那颗以血液为滋养的树根下，得了这果子。
看着在怀中人事不知的季小安，念清又几分庆幸，又有些高兴。
幸好，他并未将这果子吃了，而是想着留给师尊。
念清耳力不凡，自然听得到身后之人蠢蠢欲动的声音。
他也不在意，只是有些着急地将果子喂到季小安口中。
生怕再过一会，师尊就化了一般。
不亏是灵果。
即便季小安现在全无意识，无法吞咽，那果子一接触到人的气息，便化为流入她的口中。
念清紧张地瞩目着，眼睛都不敢眨，只盯着她付下灵果后的动静。
过了好一会，又似乎没多久，季小安动了动。
刚才或许紧张，到了如今，念清才注意到，师尊虽然为他挡了一击，周身却依然白衣翩然，并无伤痕，看似竟是完好无损。
“念清——”
轻若呓语般的清冷嗓音响起，让念清仿佛整个瞬间活了过来。
“师尊，你醒了？那长生果，果然有效！”
他更加紧张地搂紧怀中之人。
重获至宝的感觉仿佛将他刚才的心，一并熨平。
当下更是珍惜面前的人。
只是季小安醒了，念清却又皱眉，一副怪罪的语气：“师尊为何如此莽撞？”
“你且无事？”
季小安幽幽转醒，似是明白过来，有些不适地扶了扶额头。
她面色如常，眉如远山，神色冷淡，一如那个对他不苟言笑的白衣仙人。
可冷淡的外表下，她一开口，叫出的是他的名字，问的依旧是他。
明明师尊伤的比自己重。
念清从前是那般恨师尊，恨她不顾以往师徒之情，为了罗生，竟将自己送入那般浆岩地狱。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能如此庆幸，庆幸筑安真人将自己推入其中。
庆幸他得了长生果。
庆幸师尊因此活了下来。
这一放松，泪腺似乎一下失了控制，温热的液体涌上眼角：“师尊，连自己都护不好，又何谈我？”
季小安听了这话，却没回答，一双眸子也没有离开过念清。
她睁圆了双眸，将念清细细打量了一番。
见他似乎果真无事，倒也松了一口气，叹息道：“你无事便好，便好……”
季小安似乎有些疲惫，微阖了双眼，难得安静地愿意躺在念清怀中，却唯独对念清的话不置可否。
念清早已习惯了自家师尊的沉默，对此也不以为意。
只要师尊还在就好了。
他，别无所求。
念清却一点都不理解眼前这个有些稍许陌生的白衣仙人。
“师尊，你不是厌恶我，不是最讨厌我，这时候，不应当离我离得远远的？”
良久。
怀中之人才微微给出了些回音。
声音越见缥缈：“谁说我厌恶你？”我只怕是——再护不住你了。
“师尊难道——”念清神情有些激动，握住季小安的手。
季小安没有挣脱，只是忽然抬头，看向无边天际。
念清也跟着季小安一并抬头。
头顶乌压压一片，让人充满胆寒的乌色云朵慢慢转淡。
伴随着死亡和威胁地粗粗蓝紫闪电也消失无踪。
酷似狂风暴雨的天空终于引来一丝曙光。
一丝预示着祥瑞地紫光透入其中。
天际仿佛被揭开了新的一层，另一层色彩斑斓，昭示着无限希望。
“你该走了。”
怀中之人突然道。
周围之人隐隐有些轰动，有些嘈杂。
渡劫成功，飞升仙位，位列仙班。
是修士们的终点。
众望所归，人人羡慕。
念清只是看着这一片美好景色，远远地冷眼旁观。
仿佛这不是自己的劫数，而不过是一片美景罢了。
他轻轻的，悄声贴着季小安的耳边，有些欣慰，又有几分心酸：“师尊，徒儿这次，不算给您丢脸了……”
看着怀中之人难得睁大双眼，露出几分愕然的样子，念清眼睛微微发酸，不知哪升腾的勇气，他说出了从前不敢说的话。
“师尊……你可知，我不爱做仙人，更不爱做一个修士。”
“师尊是玄灵宗的能人，如何能收我这样一个废人为徒？”
“当日，师尊不顾众人之意，不顾门规，私下收下了我，我又怎能给师尊丢人，因而潜心修炼……日后，又是为了得师尊的青眼，越发努力……”不过如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