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良辰无法控制地一点点任由自己被黑暗吞没。
记忆中还残存了不多的印象。
明明他认识的那个若安不该是这样的,她应该自私,应该狡诈,应该毫不留情地拒绝这桩,与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甚至非常不明智的交易。
她那么聪明,应该知道,将要面对她的会是什么。
时间久了,叶良辰发现自己身体慢慢轻了起来。
他发现自己居然飘在半空之中。
脚底下,有很多人围在一处,声音吵吵嚷嚷的,掺杂着热闹。
发生什么事了?
叶良辰的记忆有那么一瞬间短片。
他不怎么熟练地掌控着自己的身体,伸长了脑袋,往人群之中探去。
那里正仰着脸,正面躺在一个人,有几个身穿白大褂的人,下了车后,就马不停蹄地往男人身边凑去,几个精巧的仪器,连叶良辰都说不上是什么,就往男人胸口上贴,还有人去试那人鼻息。
把身子往下降了一些,又靠近了一些,叶良辰定睛一看,躺着的那人,不就是自己吗?
不知道医生说了什么,躺着的男人身边的女人,脸色刷地一下变白了,她握紧了躺着男人的手,比比划划地,着急地说了一通。
但白衣人只是摇摇头,却看到女人眼中的泪花,还是像模像样地做了一番抢救,又连忙止血,三个人将地上的男人一起抬进了车里。
叶良辰感觉自己轻飘飘地,尽管能辨认出躺着的男人,是曾经自己的身体,这一下,当他飘在空中之时,又有一种觉得地上男人十分怪异的陌生感。
倒是女人的表现,像是一块磁铁一般,牢牢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女人一直听见白大褂的人说了些什么之后,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死死咬着唇,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来。她是真的在乎躺着的男人的。
在乎到,眼神一直留恋地盯着那具身体,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就好像那男人是她十分留恋的情人一般。
女人待他,真是好极了。
明明前世,她背叛了他不是吗?
叶良辰从不记得,女人有对自己那么好过。
难道,是他曾经误会她了?
几人合力,将躺着的他抬上车,那几个手上持枪的男人一拥而上,趁着这个机会,去拉扯女人,似乎就打算要就此强行把她带走。
女人力气不大,却死死抓着男人的手,不肯放开。
女人和那群人毕竟力量悬殊,叶良辰在半空看着,竟有些着急,忍不住凑近了去瞧。
离得近了,他能看见女人奋力地想要把身子从那些人的拉扯中抽回,只是一个劲地挣扎道:“放开我,我要等他醒了才和你们走,不然,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那群人把目光纷纷投向在一旁全程看着他们的老者。
女人飞快地撇过脑袋,很是担心地多看了一眼已经被送进车内的人,一副惶然欲泣的表情:“只要他安全了,我一定配合你们,绝不会食言!”
女人信誓旦旦,满目着急的模样,并不好看,却让停留在半空中的叶良辰怔然。
这幅模样,被人瞧见了,指不定多以为她希望去做一个被研究的试验品。
可她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
老教授眸中泛着精光,对着一个试验品,难得表现出了几分耐心:“那之后,你必须配合我们。”一个实验者,更喜欢一个听话的试验品。
“一定,一定。”季小安上赶着,忙不迭地答应。
看她的模样,似乎真的十分期待做一个实验品一般。
谈妥之后,几个打手也放开了季小安。
没了争议,几人风驰电掣地坐在车内,赶向医院。
好在医院就在基地内,来去也方便,几乎只有几分钟,几人就来到了医疗设备齐全的明亮的房间。
不知道那群人又折腾了什么,叶良辰在上面看久了,禁不住开始走神,去注意另一个女人。
女人呆在抢救室外面,之前的着急,在这时,却化为了呆若木鸡。
她坐在那,看着门,动也不动,像是一尊雕塑。
唯一叶良辰能注意到的,就是她的眼神,没有离开过抢救室的门,就好像她能透过抢救室那扇没有窗户的门,看见里面一般。
可明明,那是用金属制造的,什么都看不见。
叶良辰更加恍惚了,这样痴情的若安,他就像是第一次见到一般……
正想着,一股非常大的吸引力,朝着自己劈头盖脸而来,哪怕叶良辰用手死死抱住了身边临时的一根柱子,都控制不住这股力量,将他连人带身体,尽数卷入。
再次睁开眼,情况不如之前轻飘飘的时候好受,麻痹感在睁开眼的一瞬间,席卷了他。
身边围了一大群人,机器记录的机械声回荡在耳边。
白色的、陌生的、尽数带着口罩的人,围在他的身边,让他很不好受。
此时此刻,他涌上一股强烈的念头,希望能有一个熟悉的人陪在身边。
嘴巴上带着氧气面罩,叶良辰不知怎么,潜意识里,含糊地叫了一个人的名字:“若安……若安……”
想叫若安过来。
“病人生命体征基本稳定。”
有人匆匆将他推出抢救室,其中一个戴着口罩的人道。
临出过道,一个人冲上前,拦住他们,眼神紧张地冲着这里扫来扫去。
叶良辰刚刚从鬼门关跑了一趟,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几乎用尽了全力,却只能微微动了动手指。
忘了,这个身体刚刚抢救,应该是上了全麻了。
“医生,他怎么样?”
女人急急忙忙问道,得了叶良辰稳定的消息后,女人眼睛一闭,在叶良辰惊愕的视线中,晕了过去。
“若安!”
叶良辰叫着女人的名字,虽然仍旧迷迷糊糊的,别人听不清楚,但叶良辰是真心感觉到。
女人倒下的一瞬间,他开始心慌了。
这是以往,没有的。
一阵兵荒马乱后,女人又悠然转醒了。
叶良辰的麻醉也缓了不少,疼痛感比之前,更加剧烈地席卷了周身。
虽然疼得不行,在看见女人睁开眼的一瞬间,叶良辰迫不及待问出了从刚才就一直困扰着他的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女人一脸状况外的愕然:“什么?”
叶良辰:“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甚至,愿意为我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