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是受了谁的蛊惑，季伟，我可以用性命发誓，我从来没有想过，去偷窃一个婴孩。”
“甚至我那时候没有能力抚养一个孩子，我只是——”
季小安没有来得及说完，被接通的电话，又在一起被挂断了。
男人起身，没有多看季小安一眼，直接转身走了。
就好像青年刚才的回心转意，回来重新拿起电话的一瞬间，不过是季小安一个人的幻觉。
他根本……
没有念过季小安的半分情意。
也不相信将他抚养长大的她。
那他，能相信谁呢？
季小安看着青年留给自己的背影，感觉似乎外面世界的自由，也不那么吸引人，也不够让她向往了。
“季伟，为什么，你凭着别人的一念之词，就可轻信他们，却不相信我呢？”
季伟没有给她回答，一个人离开了。
他步伐越走越快，或许在其余人眼中，他恨不得逃离这个地方，逃离季小安。
除了警察局，季伟看了一眼阴郁的天气。
乌云沉沉的，汇成一团，空气中布满湿度，眼看就要下雨。
路边，有两辆车发生了碰撞，不严重，其中一辆红色宝马掉了点漆。
季伟像是被什么刺到一般，瞳孔猛然一缩。
季小安手上蔓延出的血迹，那一幕，瞬间又闪现在他的脑中。
他摸出手机，顺手打了个电话：“喂，是明医生吗？我是之前瑞安的……家属，请问，如果之前包扎的伤口又裂了，怎么办？”
明医生是之前季小安受了车祸，被送进医院，他的主治医生。
季伟永远都忘不掉她以身护住自己的那一幕。
比起季小安，他是更不愿意相信这个真相的。
“伤口崩裂？来医院重新包扎上药……”那边声音还带着浓重的睡意。
估计是值了夜班，没想到被季伟打扰。
匆匆倒了声歉，季伟按着刚才那位医生所说的，去了一家药店。
他的父亲如此恨着罪魁祸首的季小安，如今没了凌木的威胁，季伟不清楚警局会如何对待他。
“小伙子，你要的碘伏和绷带都给你拿来了。”
季伟点点头，付了钱，将碘伏和绷带抓在手心。
明明已经买好了东西，他脚步像是被什么粘住了。
出了药店，只要向右一拐，就能重回警局。
他却迟迟卖不动步，手上拎着塑料袋里的东西，重若千金。
警局的标志，为人民服务的横幅，在光线下，是如此的醒目。
季伟抓着袋子的手，紧了又松开，又再次握紧。
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他要给一个，人贩子，一个偷小孩的人，送关心他的东西？
明明不应该这样，季伟却止不住这样做了。
季伟漫无目的地碰了碰手机。
季小安刚才的话，止不住让他动摇起来。
直到再一次与那位证人通了电话。
沟通了一番，一遍遍再次确认季小安就是当初，把他偷走的人。
季伟的步子，彻底停在警局门口。
他只要再走几步，就可以让东西，送进去……可以让瑞安得到包扎。
可季伟看不起自己，他挣扎了一番，扫了一眼袋子里满满当当的绷带，和处理伤口的药品。
最终他还是一股脑地将这些东西，连同袋子，一同塞进了垃圾箱。
途中，他接了所谓的亲生父亲的电话，让他别心软。
季伟沉默了一会：“放心，爸，他害我那么惨，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电话那头传来稍许欣慰：“我知道我儿心善，可他当初不过是为了要一个孩子，就那样……”
“爸！”季伟心情烦躁，不耐烦再和这个父亲做出一副其乐融融之态，“我想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做？”
又为什么，一个偷走他的人，会愿意帮他寻找亲生父母？
明明找到了生父生母，但季伟并没有感觉到多高兴，甚至，他都没在季小安身边那么高兴。
那头安静了一会，随后恼羞成怒：“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大概就是当初那个凌家家主凌木为了一个小情人，执意不要孩子，那小情人就要偷一个孩子，想要瞒天过海，结果，偷走了你！”
季伟灵光一现。
困扰的阴霾一下散开，但这个理由，更让他高兴不起来。
怨不得，这些年，总有人将他当成凌家小少爷看待。
怨不得凌木默认收养了他。
他，不过是瑞安用来堵住悠悠众口，可以为自己的幸福，来牺牲他的一个工具。
“我知道了，爸，既然这事是由我而起，就由我亲手了结，行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季伟说的掷地有声。
如果真是瑞安做的，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可私心里，总有那么一处，季伟对他的养父，还抱着微弱的一线希望。
大概怕将他逼急了，电话那头，似乎思考了一会，中年人的嗓音透出些疲惫。
“你还不愿意放弃那个骗子？我们有着同宗血脉的人，还比不上一个骗子？”
中年人一直精神硕硕的，说出此言的时候，即便是隔着时空，季伟也能感觉到他的失望。
可这次，季伟没有退后。
他近乎倔强地抓着手机，听着话筒里的抱怨，不发一言。
“好，既然你执意如此，我答应你。”
“嗯。”
季伟垂下眼帘，挂了电话，心头一松。
这样的话，瑞安在里面，应该不会多受平白无故的苦。
毕竟，他受伤了，腿也不好……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季伟又徒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通知凌木。
只有以凌木现在的权势力，或许能够护住瑞安。
季伟调出凌木的通讯安，将手指放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没有真的按下去。
时隔一月。
季小安还是自由身，不知道季伟使了什么手段，她只能一直被拘役，配合着调查。
直到开庭那日。
李小波作为嫌疑人，被带上法庭，一瘸一拐地走着，走上被告席，季小安只觉得满是讽刺。
对面，指控人季伟似乎瘦了一圈，白净的脸上，有了几捋黑色的胡茬，看起来憔悴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