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顾宜川是想无事找话说,顾宜川在缀了一口茶后,就陷入了沉思。
伴着茶香氤氲,他缓缓吐露出这些年,他与狐狸的相遇。
“那日,不算如何起眼,谁能料,我能遇上一只小团子,那时候,我被因着某些原因被放弃,又如何甘心?日日夜夜苦读,唯有那只狐狸,伴我左右,然而好景不长……”顾宜川不疾不徐,将大致他和狐狸的经过说的很是清晰,只是,终究是略过了,为何离开的缘由。
季小安听着自己的故事,在顾宜川口中缓缓吐出颇有几分感怀。
“自它不再之后,我便魂不守舍。”
魂不守舍又如何最终,不还是抛弃了她?
明知道,这时候,应当乖乖听顾宜川倾诉,学会当一个心情垃圾桶,但季小安仍最终忍不住心中一直以来的困惑,抑制住了几分语气中的激荡,她故作平缓,问道:“居然表哥如此喜欢那只狐狸,为何却离开了?”
顾宜川一怔,随之脸上难得的不再是一派严肃之色,而是露出几分苦涩来:“它若想离开,我又怎能拦得住?我那时的屋子,又破又透风,冬天,哪怕同它在一起,它都冻得发抖。”
“如此陋室,它要离开,我又怎能阻止?”
顾宜川越说,声音越低落下来。
随着他的描述,季小安也被带入当日的环境之中。
不过是陋室一间,房屋破落,无人修缮,如他所说,冬日,风吹雨打,在屋内,一样不拉。
只是,听顾宜川的语气。
他似乎误会了。
此离开,非彼离开。
他误以为,季小安问的是,狐狸为何离开。
可明明,当日背信弃义,等她回来,叼着食物,看到的,却是空空如也的房屋,和毫无人气的温度。
他又凭什么,作出这番情态,转而一副迫不得已的模样,来恶人先告状,控诉她的离开?
他都走了,去参加科举,去追寻功名利禄,难道,她还要再原地等他吗?
季小安差一点控制不住自己,将积压在心头的疑问,尽数问了出来。
可终究,为了不被烧死,她还是控制住了:“原来是狐狸先离开的,我还以为,是表哥先离开了,抛弃了那只狐狸。”
“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句话触了顾宜川的逆鳞,本来好好坐着喝茶倾诉的顾宜川登时拍案而起,“我当日等了她许久,直到被人带去参加科举,都没能等到她,甚至没来及做最后的道别……”
原来是这样!
季小安一惊,顿时明白了。
顾宜川从没有抛弃过她。
“是因为被人强行带走了?”
“正是如此!”
一直以来,如重担一般,压在季小安心头之事,豁然解开了。
“如果是有原因的,想必,小狐狸定然会再来寻你。”季小安半真半假道。
如果真的顾宜川不是故意的,那她在任务结束之前,也会寻个时间,好生同他告个别。
“正是如此,我也已经寻到他了。”顾宜川欣慰道,他放下茶盏,眸光移向季小安,“阿玉,可还记得,灯会之上,我们的约定?”
约定?
莫非是,婚约?
一想到这个,季小安连忙低了头,含羞带怯地点点头。
“这几日,因着幼时狐狸的事,耽误了几天,但我们的约定,我也没忘记。”顾宜川温声道,眸中因着之前的倾述,或许是被勾起了童年温暖的记忆,而变得柔软了几分。
他一点点凑近了季小安。
鼻息几乎扑到她的容颜上。
“阿玉,我们成婚吧。”他温声道。
成婚季小安自然是欢欣鼓舞十分欢迎的,于是,她再次含羞地点点头。
此事,就那么定了下来。
本以为顾宜川或许又是一时兴起,有感而发,可能再拖个几日。没想到,自从得了季小安最后一次点头后,顾宜川就马上命人准备起了婚嫁的事物。
什么红蜡烛、喜服、贴纸,都迅速开始安排采买。
一时间府中上下,因着顾宜川着急准备婚事,而变得十分忙碌。
连府邸的人,都在暗自惊叹,看似已经失了宠的阿玉姑娘,不知是做了什么好事,竟然一夜之间,惹得将军能如此上心,竟是连喜服之事,都亲自过问。
季小安也忙得脚不沾地,谁能想,顾宜川真的说到做到,一副恨不得能早日完婚的模样,害的季小安一大早便要起身,等着制作喜服的师傅,带着小童,给她量成衣的尺寸。
季小安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隐隐也有一种不安。
总觉得,一切不会那么顺利,或许会出事。若是任务真能如此容易完成,恐怕这就不是她的任务了。
惶惶不可终日,一直到了登上花轿的那一刻,季小安仍然活在梦中一般。
穿上喜服,蒙上头盖,小茶在一旁叽叽喳喳,替季小安感到高兴,她不止一次地兴奋道:“恭喜小姐嫁的如意郎君,小姐真有福气。”
在小茶这句话之后,季小安一头雾水地被送上花轿,听着一路吹吹打打,过场一般绕着将军府走了几圈。
没一会,她就感觉底下一沉,似乎花轿停了下来。
随着喜娘的指点,跨过一个火盆之后,季小安终于看到了另一个脚踩红色祥纹软底靴的人。
还没走近他身边,季小安已经凭着相处的本能,感觉到这个人是谁。
眼前被红布遮盖,什么都看不清。
只记得,自己全程就像是一个木偶一般,被人摆弄着,听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声音,机械的鞠躬,再然后,被人送入了洞房。
似乎,全程之中,顾宜川也只是全程陪伴着她,一同坐着程序化的动作,季小安感觉不到顾宜川对自己的情谊。
就仿佛,之前对阿玉那么好的人,自从小狐狸出现之后,就消失了一般。
一边回洞房,季小安一边逼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再如何,起码,他还是娶了自己,还是没有食言。
不对,顾宜川明明娶了阿玉,连堂都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