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安挣扎得厉害，青年大概还是怕伤着了她，按住他的力量松了些许。
就那么短暂的犹豫间，她找到了空隙，极快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按在氧气面罩上。
季伟神色大变，面色紧绷，明显地整个人因为季小安的举动，紧张起来。
他不说，季小安也能看出他的在意。
季小安瞧着他的表现，没有多做出更多的过激举动，只是将手盖在氧气面罩上，稍稍将面罩拿开了一些，方便声音传出去。
青年面上对她的在意，她也是能看出来的。
只是，时至今日，在她眼中，这些都没什么意义了。
“你来做什么？”她轻声问，眼眸垂下，不愿多看这个曾令自己伤心，使得自己不幸成为网瘾少女的人。
系统：“……”
“我……想你了。”他的眼眸深邃，里面盛放的东西，似乎有千言万语。
说出来的话，在季小安听来，却如此可笑。
“你想我什么？是在想，没人给他卡中打生活费了？是在想没人给你后面收拾烂摊子了？还是没人愿意面对你的臭脸了？”季小安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露出讥讽之色来。
季伟对他的这番话没有反应，像是痴了一般，看着他的容貌。
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
就仿佛，说的那些事，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印象一般。
没得到回应，季小安很快明白。
心情却像坠入无边悬崖，更加失落了。
“是了，那些，你又怎么会记得？你不是恨我，就应该恨我更彻底一些，让我永远不要看见你才对。”
季小安说完这句话，就面色更白。
糟了，一时生气，口不择言。
果然祸从口中起。
她眼巴巴地盯着地面，怕被季伟看出自己的真实情绪，还是没有抬头。
视线之中，只剩下白色云英纹路的大理石瓷砖地面。
完了，好怕季伟真的一生气就跑了。
她还没来得及问他最后的愿望，好歹，现在还可以再继续抢救一下的。
季小安悔不当初，感觉胸口都后悔得开始窒息般的隐隐作痛。
“我不会离开，我再不会离开。”谁料，季伟却郑重道。
虽然说出来的话，让季小安更加莫名。
离开？
这不是和刚才自己的话风马牛不相及。
季小安正诧异着，背上一暖，她就被强硬地拥入一个满是暖意，有些淡淡皂角香气的怀抱中。怀抱的主人，似乎因为失而复得，从头顶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喂。”季小安神色微汛，脸上因为突如其来的暖意而变得滚烫。
虽然心里还有些生气，但想到还有事想求于人，季小安暂时忍住了想要推开他的心思，就着把头闷在对方怀里的姿势，问：“我养你那么久，你也长大了。”
“嗯。”那人应道。
不知他被勾起了什么记忆，声音也沉闷得很。
“幼时，我曾问过你，有什么目标，你还记得吗？”
那人抱了她一会，也跟着沉默了一会。
似乎是为了配合她，良久，他的喉间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你现在还想要什么？是不是，还恨我，希望我能死，来抵偿你这些年的不幸？”明明想要放下，不经意间，在说出来的时候，季小安还是勾了勾嘴角。
感觉讽刺极了。
“你在想什么？”没想到，抱着她的人，却突然与她的身体分开了，男人抬头，眼眸弥漫着熊熊怒火，“这种人你想问他目标做什么？他害你至此，他该死！”
青年的话，满是狠厉。
神色间也写满了杀意。
显然怒极。
季小安却更加莫名其妙了，盯着季伟，害怕他哪里发生什么问题。
他口中正在说的，这个该死的人，不正是他自己？
就算做得不对，哪里有人会那么说自己的。
季小安的目光怪异极了，男人神情一晃，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之前信誓旦旦的话忽然软了下来：“不是，我是说，确实这是他……我的错。”
“我不需要知道了，咳。”
季小安打断了他的话，说得急了，便有些上气接不到下气，像个风箱一般，用力喘了起来。
已经进过急救室。
这具身体也已经如风烛残年，坚持不了多久了。
“安。”那人却更加紧张，也不要她坐着了，又让她平躺下来，“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
可她不想休息！
她只想早些脱离这个世界。
季小安感觉到疲惫，她只是微微皱眉，拦住了青年：“让我说完。”
“如今，我的身体，你也知道了。”
“不。”青年靠着他，神色中的绝望，显而易见。
百草枯，想必医生也早就和他打过招呼。
青年的憔悴，季小安也能看出来。
估计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可是，他仍说道：“不会的，你会没事的。”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你先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在任务上，季小安难得正色，严肃了一回。
青年露出一抹苦笑，小扇般纤长的睫毛下，眼眸里含着无奈：“我还有什么目标呢？要说有，那么，我终其一生，只希望你能好起来。”
季小安心中一沉。
得了回答，没有比之前高兴多少。
小兔崽子果然只会为难她。
好起来，这得有多难。
更何况，难得给他一个得到金手指的机会，他却不用，季小安都为他这样不懂得珍惜的人，感到可惜。
“换一个。”季小安不满意，开始徐徐诱导，“比如拥有一大笔财产，或者娶一个如花美眷，还是大权在握？”
“我只想要你好起来。”季伟非常固执。
季小安的诱导失败了。
她心情更差了，要不是知道情况，她甚至都要怀疑，这是不是系统为了报复她打输了游戏，派了个卧底，阻拦她做任务。
连医生都完不成的任务，她又怎么能做好。
“再换一个！”季小安咬牙切齿，忍着喉底的痒意，逼视着青年。
青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什么。
片刻后，在季小安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他低下头，双手捧着季小安的面颊，郑重地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见到季小安瞬间瞪大的双眼，他也没多意外。
柔软的唇碰了碰她额头，青年的声音温柔又像是一种宣言：“要真是有目标，那么，你的目标，就是我的目标，不会再有其他。”
嗓音温和，说出来的话里，无言透出一份霸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