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此，季小安浑身发寒，忍不住胡思乱想。
卿明远，会不会像上一世自己那样？
没一会，卿明远被推了出来。
他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标准的下颚也被盖了面罩，遮住了他大半脸庞，显得他仿佛脸一下子变小了很多。
季小安跟着一边跑，一边忍不住一个劲地瞧着躺着的，没有任何意识的卿明远。
等到卿明远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季小安进不去了，她才发现，她居然看不够卿明远的脸。
仿佛多少时间，都看不够。
季小安这次经历了公司一场风波，本来有离开的打算。
可是当卿明远出事以后，她惊觉自己根本离不开。
离不开卿明远的身边，离不开自己惦记的地方……
卿明远病了。
这一病，病了很久，久到他从重症监护室转到高级病房，季小安提着保温杯来看他，却次次失望。
除了每天发现他比昨日更加削瘦以外，没有更多的进展。
季小安医院到公司自己家里，三点一线，十分固定。
为了让卿明远早日苏醒，季小安不惜每天和他说话，想让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想让他醒来。
季小安跑的更加勤快了。
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总是有奇迹发生的。
在一个毫无预兆的下午。
阳光明媚，肆意撒入院子，营造出一种浓浓的暖意。
女人清脆的读书声在阳光之中缓缓飘荡。
要不是床上躺着一个人，人事不知，这幅光景，应当是相当美好静谧的。
“季，小，安。”
晴朗的读书声，和着一字一顿，不怎么和谐的男声。
许久没能说话的嗓子，不怎么好听，带着微微的暗哑。
女人的读书声却停了。
只听啪的一声重物落地，女人手上的书也掉了。
她却没顾上去捡，只是睁大了眼睛，痴痴地盯着突然开口说话的床上之人。
她张了张嘴，却惊讶到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怎么，傻了？”男人轻笑一声，伸手在季小安眼前晃了晃。
季小安一把抓住男人的掌心，感受到他手上的温热，才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医生，医生！我，你，不，病人醒——”
季小安激动地扯开嗓子大叫。
从未有过的喜悦，从心底快速流淌到浑身各处。
季小安也从没想过，自己会因为一个人看似微不可见的一个眨眼，会高兴到失态。
“是，我醒了，不用喊了，”卿明远无奈极了，“不会再有事了，你放心。”
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季小安怎么放心得下，连忙按着卿明远，让他做了好几个检查才肯罢休。
“你这只是一次，你都不知道，我等了你几次……”
等折腾完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卿明远的语气有些沉重，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你还等过人？”季小安皱眉，不高兴地想，自己居然从没发现过顾宜川在意过别人。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啊，每当你离开一个世界，我都不知道，痴痴地等你，或你永远的离开，只剩下我一个……”卿明远说的缓慢，而又艰难。
想必那样的日子，对他来说十分痛苦。
季小安深以为然，别说人死了，就算是卿明远那么无知无觉躺在床上，她都日夜觉得揪心的很。
等等。
“一个世界？你是说……”
季小安恍然大悟，顿时明白了过来：“你就是那些个主角？”
卿明远痛苦地点了点头，然后在美好的午后阳光中，抓住了她的手，在她上面轻轻落下一个吻。
“我的小安，现在的你，满意了吗？”
季小安一头雾水：“？？？”
卿明远揉了揉她一头柔软的秀发，将一切慢慢和季小安和盘托出。
上一世，季小安的离去，让卿明远痛不欲生，这才发现自己做了那么多的错事。
他想留住季小安，却无能为力。
好在家族中人认识别的能人，便寻了个法子，让季小安遁入无边的轮回。
卿明远也追随着季小安的步伐，跟着她，走了一世又一世。
他本想保护季小安，让她过得幸福顺遂，可怎料家族中人曾经在季小安身上下过一种诅咒。
为了让季小安这个影子更加忠于卿明远，这个诅咒便是让季小安生生世世都甘愿为卿明远效忠。
这才有了一世又一世的悲剧，一世又一世的错过。
“重生到了原本的世界，我怕你不要我，就将你原本背负的那些，都加在了自己身上，体验了一番你那时的不易和委屈。”卿明远补充道。
季小安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自己和前一世的轨迹不同，并非是运气使然，而是卿明远一力促成。
“前世受的苦，我都一一替你受过了，小安，原谅我，好不好……”男人温声道。
黑眸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犹如漂亮的剔透的琉璃球。
“这一世，换我来守护你。”
男人对着季小安伸出手。
季小安犹豫了片刻，与男人十指交握，郑重地点点头：“好。”
若是以往，季小安想必会苦恼，会痛苦，会纠结。
可是经历了可能会失去卿明远的恐惧。
经历了漫长而绝望的等待，季小安终于想通了。
很多事情，在人生路上看似很长，很长。
可能够珍惜的时光，掐指一算，最长不过几十年，与漫长的光阴比起来，实在太短。
人生，便是且行且珍惜吧。
两个像视一笑，在如此平凡而简单的下午，互许了终身。
在一起看似简单，不过一瞬间的答应，实际跨越了生生世世，生生死死。
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终有一世，他们能够在一起。
足矣。
卿明远把头埋进季小安的发丝中，闻着她发顶的馨香，感慨一笑。
不过，很久很久以后，季小安经常对此抱有不满。
比如——
“卿明远，你当时也太粗糙了，居然求婚连个戒指都没准备！”
“咳咳，我那时候不是刚醒嘛，哪里有时间准备戒指……”
“滚滚滚。”
这些，已经是此乃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