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管家急了。
现在这时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时候，万不可大意。
“我若走了，将军府怎么办？”顾宜川浸在木桶之中，懒洋洋道。
管家语塞。
之前的絮絮叨叨，登时，在这一刻凝滞了。
顾宜川唇畔勾起一抹满是讽刺的笑，连眼睛已经微微半阖着。
他早就知道了，也早就猜到会是这般的结果，没人在这时候不顾自己的性命。
“将军府中，有我许多回忆，有我在意的东西，有许多许多……”将军发丝散开，湿漉漉地披在身后，难得露出一丝疲惫和柔和来，“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这——”管家更加迟疑，之前的劝阻，之前的谋略决断，宛如只是一场梦一般，在顾宜川说清了利弊关系，他的嗓子也像是小安一般，被毒哑了。
顾宜川半躺在浴桶里，呆了一会，闭目享受着最后的片刻欢愉时光。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慢慢流逝，前厅的声音吵杂起来，顾宜川微微皱眉，直到太监估计是急了，侍卫也怕是拖不了拖久了，才从水中一跃而出。
任由管家擦干身上水迹，顾宜川长衫加身，脚踏乌色官靴，扶正了镜中的大红官帽，长腿一迈，在偏殿最后一道防线即将攻破之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公公有何要事，这般着急，是想将本将的偏殿拆了吗？”出了门，看到外头一团糟，扯衣服的扯衣服，撕头发的撕头发，顾宜川脸色一沉。
到底的战场的杀伐决断的将军，生起气来，脸色一板，任谁都不敢只声。有几个太监心有不甘，想要讨个公道，一看到顾宜川阴沉沉的脸，瞬间怂了，到嘴边的话，也顺着喉咙又滑进了肚子里。
“公公带路吧。”直到顾宜川又发了话，那几个太监才乖乖听了，同顾宜川一同隐入了外头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之中。
“将军！”临行前，老管家冲出去，想说什么。
可马车已经开始一摇一摆地开始动了，顾宜川的身影隐入马内，管家看不到。管家一张老脸上，老泪纵横：“将军！”
“替我照顾好我在意的人。”顾宜川的声音稳稳地从马车内传出。
老管家声音哆嗦，却忙不迭地应道：“将军放心，老奴，老奴拼死，也要完成将军的命令！”
一转眼，那辆马车，已经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老管家一步一晃，身体沉重，迈着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走出的步子，踏入季小安的房内。
季小安不安地看向门口，刚才府中的事，她都知道了。
顾宜川就那么走了。
季小安知道顾宜川是个极度敏感，凡事都会做好万全准备的人，应当不会那么鲁莽，他应当另有安排的吧？
那么安慰着自己，她心底也没底，看到管家来了，连忙不断比划，问顾宜川的去向。他怎么样了？
不用多说什么，老管家也明白季小安这时候的担心。
万般寂静，外头还有一丝清脆的鸟鸣在叫，若不是突然府中最重要的人，奔赴了未知之地，一切都是这般如昨日一样美好。
老管家挤出一脸笑容：“姑娘放心，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听到那么一句仿佛十分有把握的承诺，季小安心底微稳了几分。
既然管家都那么说了，顾宜川，应当不是一个随便能领便当的主角吧？
只是，顾宜川的目标，像是被一团迷雾遮住了，让季小安看不清，探不明，这是最令她糟心的。顾宜川究竟要的是什么？
幼时苦读，为的是功名利禄，长大后，求娶漂亮的姑娘。
似乎一切的轨迹，和常人无可指摘。
老管家伺候了顾宜川那么久，估摸着是了解顾宜川的，季小安在这件事上，向老管家求助。
老管家叹了一口气：“将军只怕是寂寞，想要一个能够陪着他的人，只可惜，将军自己也不知道，他想要的人，或许向来都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季小安眼眸一亮，似乎明白了管家话中的深意，却又不敢百分百的确定。
季小安想再向管家打听几句，可管家看到季小安精神状况都不错，再次步履匆匆的离开了，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一般。
“小茶，你记得，要好生伺候着姑娘，缺了什么，都要同我说，万不可怠慢。”
临走，管家不忘叮嘱道。
等到小茶乖顺地点头应诺，管家才满意点头，离开了。
留的季小安一个人在那。
不知怎么了，没了顾宜川在府中，她变得，感觉越来越像是一个尊贵的客人了。
算算时间，时间一晃已经到了傍晚。
季小安毒发稍稍减轻，身上没了疼痛，恢复了力气后，就撑着，从床上爬起来，去看可以看到皇宫的方向。这一看，季小安的心莫名又被提了起来。
天边的晚霞，向来灼热绚丽，颜色美的惊人。
可今日，天边的朝霞，竟然是火红色，红的惊人，团聚在一团，正巧都聚在皇宫的顶上，看着令人头皮发麻，大红色的天边云朵，像是藏着无数人的鲜血一般。
要变天了。
季小安依靠着门框，莫名眼睛猛地跳了几下。
算算时间，顾宜川也早就进了皇宫。
掰着手指算，这一来一回的时间，也足够顾宜川来回好几次了。可季小安心头烦乱，一直等了许久，皇宫那边像是被封死了一般，在没有半点消息传出。
一直到了晚上，季小安都无法闭眼，想着这番变故，会带来多少不稳定性。
正想着，眼睛睁着，半分睡意都没有，头顶的帘帐之上，一片乌黑。
忽然，一阵大风刮来，树摇影动。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悠长的声音，在只剩下漆黑的房内，格外渗人。
就算心中再不甘愿，心神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尽数放在门外。
“谁？”
季小安抖着嗓子问，却没找到自己的声音。
是了，她现在嗓子不能发生。
“姑娘，是我，小茶。”声音清丽的嗓音，在黑暗之中，犹如被点亮的明灯，让季小安惧怕地狂跳的心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