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宁家的门铃被人死死地按住不松手,机械的铃声在屋内不断地回响着,吵得让人无法安眠。
管家快步地走到门前,警惕地看着门外的人:“请问你是哪位?有何贵干?”
浅浅也愣了一下。
她好歹在宁家也出没了一段时间,这管家绝对不是之前宁家的那位老管家,不过就算是那位老人家,也肯定认不出她来了。
于是她坦然道:“我是宁先生的朋友,我姓叶。我听说宁先生已经从医院回家静养了,所以特地来看看他。”
对方疑惑地看着她:“你指的是少爷?”
“没错。”浅浅不甘示弱地和对方对视着,“如果有疑问,你通报一声,他应该记得叶浅浅的。”
浅浅发誓,自己绝对没有看错。这个管家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半晌才道:“对不起了。我们少爷现在身体不太好,不适合见客。我想他也不会认识什么姓叶的女士的。您还是请回吧。”
浅浅火大了,她一把抓住了门:“你扯什么蛋!你连通报一声都不敢吗?遮掩个什么?我是宁舟的未婚妻,正牌的老婆!让宁洁熙滚出来见我!她别想只手遮天!宁舟不可能不见我的!”
管家摊手,拨通了内线电话。
那边电话响了几声,便被接了起来。
那人的呼吸气度极其镇定,平缓低醇的声音仿佛能勾人神魂似的,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喂,我是宁舟。”
就这么四个字“我是宁舟”,险些让浅浅哭出声来。
“宁舟,宁舟!”她大喊了起来,“我是浅浅!我要见你!”
那边的人皱眉的模样,浅浅在脑海里还能清晰地勾勒出来。
她的泪要下来了,管家却淡定地道:“少爷,外边一个叫叶浅浅的小姐坚持非要见您,我又不认识她,只能打电话问一下您,这人,您是见还是不见?”
宁舟在那边似乎是沉吟了一声:“叶……浅浅?”
他重复这三个字的时候,带着思索的意味,让浅浅的心陡然下沉。
“宁舟,我,我是浅浅啊……”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再也不复之前的自信。
难道,在宁舟的世界和记忆里,他们那一段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所以宁舟并不记得她?
在这里,他们依旧是两条平行线上的陌生人吗?
半晌,宁舟才抱歉地笑道:“对不起了,叶小姐,我之前出过车祸,有些事情也忘记了,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呢?呃,你看这样……”
那边却传来了女子带着媚意的声音:“宁舟,怎么这样早起来?管家,怎么回事呀?”
“哦,小姐,一个叫叶浅浅的小姐想来探望少爷……”
“别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影响宁舟休息。”女子的声音无需置疑,“让她回去吧。宁舟现在需要的是好好静养。他谁都不见。好了,宁舟,听话,吃点东西,再躺一下吧。”
浅浅分明地听见,宁舟很顺从的声音:“嗯,好。那就让她回去吧。”
电话被挂断了。
管家扬着手里的电话,对浅浅道:“叶小姐,您可听见了吧?我们少爷刚出院,还需要多静养。不想见任何客人,您先回去吧。”
浅浅咬牙切齿的。
这宁舟怎么回事?
刚刚听见的声音,她化成灰都不可能忘记!
那是宁洁熙的声音!
怪不得她阻止宁舟见自己!她根本就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
她又气又恨,只能悻悻然地往回走。
她会认输?
做梦吧!
她走了一段,就闪入旁边小区的树丛中,待着无人,又折回了宁家去。
宁舟出事这事,左右都透着奇怪。
他还说他忘记了一些事情。
居然好死不死的,就把自己给忘记了!
她不甘心地左顾右盼,总算在旁边把宁舟房间的窗户给找到了。
宁家她好歹住过几天,知道宁舟一般都会住在他母亲生前住过的房间里,那是二楼最末端的一个房间了。
她顺着墙根走过去,果然看到了若隐若现的宁舟房间的窗帘。
落地窗半开着,浅浅望见了半躺在床上的宁舟,他的头部还缠着绷带,身形比之前的清减了几分。
宁洁熙坐在床头,正给他端着水。
他接过,吞了一把手中的药片,宁洁熙似乎是要求他躺下休息,他便顺从的答应了。
风吹动着窗帘轻轻飘动,宁洁熙似乎是满意了,环顾了一下房间四周,才一扭一扭地出了房门。
浅浅把自己的裙摆在腿间系了一个大大的活结——真后悔出门没有穿上轻便的运动服啊,小小助跑了两步,便踩住墙根的一块人造石,抓牢了围墙栏杆,攀爬了上去。
为了景观美丽,这座深宅大院还保留着雅致的铁质栏杆,浅浅只希望那货够结实。
她抱住栏杆,像只可笑的树懒一样,用力往上爬着。
栏杆划破了她的裙摆,垂落的树枝杂叶把她的头发、小脸都给撩了个一塌糊涂。
别说妆容精致了,她就连脸蛋都没能保住,被划了好几道小痕迹。
下落的时候,那足足有两米多,浅浅的裙摆活结被栏杆尖端给勾住了,她脸朝下地摔了个狗吃屎,裙子也被撕到了大腿处,平白在洁白的肌肤上留下了几道血痕。
更要命的是,她又扭伤了右脚。
人家说,一旦脚伤过,以后就格外地脆弱,每次都伤到那处。
果不其然啊。
她生怕惊动了宁家其他人,结果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没有人到这别院的角落里来。
还得感激宁家这么大的占地面积呢。
她忍住痛,学起了小贼,攀着外墙的水泥管,可笑地一下一下往上蹭。
什么白裙翩翩,什么肤若凝脂,都去她的吧。
她能保住条命,别从二楼掉下来断胳膊断腿的,已经算好了。
等她浑身脏兮兮地蹭到二楼的时候,自己都嫌弃自己了。
不知道是不是味太大了,她艰难地从落地窗爬进屋里的时候,宁舟一下就醒了过来,猛地从床上坐起,厉声喝道:“是谁!”
哎呀,冤家,冤家!我上辈子是在你家祖坟上蹦迪来着么?咋老砸场子,一点默契都没有呢?
“嘘嘘嘘……”浅浅一瘸一拐地爬了进去,觉得自己披头散发一身白衣,真跟贞子差不多了,只能一边试图阻止对方大叫,一边表明来意:“宁舟,宁舟,我是浅浅,你还记得我吗?”
宁舟从床上起来,他虽然头上缠着绷带,面容比之前苍白了不少,身上还披着薄被,但是模样可比狼狈的浅浅好上太多了。
浅浅和他的眼神相触了一下,瞬间便心头剧寒。
她感觉不到往昔宁舟对她又爱又怜又无可奈何的那种感情,就连对着宁洁熙的那种恨意,也根本无迹可寻。
她口干舌燥了起来,忍不住结结巴巴地道:“你忘了吗?我们准备要结婚来着……”她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了那张设计图,献宝一样地递到宁舟的跟前来,虽然淋了雨,有些笔迹化了开来,却是她身份的最好证明,“我是浅浅,之前我因为某种原因,在宁洁熙的身上,怎么说呢,就是重生了。现在我变成我自己了。这是我为我们婚礼设计的婚纱,你还记得吗?”
宁舟的眼神从她脸上移到她手边的那张图纸来,那图纸皱巴巴的,但还能看出上面一个女孩的婚纱设计图样。
他接了过去,仔细看了看,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对不起,你说的这些,我都想不起来。”
他歉意地把东西递回给了浅浅:“我没有这个印象。很多事情我车祸后都记不清了。这样吧,你跟熙儿说一下,留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如果我想起来了,我跟你联络好吗?”
“熙儿?”浅浅顿时仿佛舌头都被猫叼走了,“什么熙儿?”
“我未婚妻。”宁舟淡淡道,“现在我生病了,基本事务都是她在处理的。你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吗?如果没有,请谅解我是一个病人,就不起身来送你了。”
“不不不!”浅浅光火了,“她才不是你未婚妻!我才是,我才是!”她指着自己的胸口,简直快被这家伙气哭了,“我才是好不好?你爱的人是我!谁告诉你,她和你有婚约的?!”
“我父亲和我继母,还有全城准备参加我和她婚礼的人。”宁舟回的云淡风轻,“难道你想说,他们都联和起来骗我吗?你回去吧。我不想再见到你,满口胡说八道。你再这样,我让保安来赶你出去了。”
浅浅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有苦难言。
当初是宁洁熙的身份,广发的喜帖当然也是以对方的名义,现在倒好,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了!
她跺了跺脚,刚想再说什么,门已经被人强势扭开,宁洁熙穿着高跟鞋,扭呀扭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保安。
“就是她,私闯民宅!”她朝浅浅一指,几个保安便扑了过来,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浅浅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