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话音刚落,就觉得腰间一紧。
那可恶的人已经把她转了过来,抵在了墙壁上:“怎么?我不够好?”
“往自己脸上贴金呢。”浅浅嘟起嘴,“你好在哪了?”
“再嘟起嘴儿,我就要亲你了。”他低醇的声音响在耳畔,听得她的脸一红。
影儿已经在那边咋呼咋呼了:“哎呀,你们动作还不快点,小姐和元笙少爷要亲热了,在赶人呢。”
浅浅一把推开了元笙,红了脸叱骂着:“影儿,你瞎说什么呢?”
影儿遮住眼睛:“小姐,我们什么都没看见!马上就好。我给你们关门哈?”
元笙也忍住笑,牵住了浅浅的手:“走吧,留给影儿他们收拾。我在西餐厅定了位置。别把你饿坏了。”
浅浅又好气又好笑:“那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以后我要走,一定不带她!”
“那带我么?”
她的眼神上挑,瞥了一下那人,才娇笑道:“那还得看你听不听话咯。”
“听话,我一定听话……”
可恶的人呀,借着那车子的阻隔,居然就在车内又轻吻住她了。
她推了一把,嘤咛了一声:“肚子饿了,我不管啦……”
“好,好,好。”他这才发动了车子,开往预定好的餐厅。
这餐厅,是杭州城里最大的西餐厅了。开也是开在了法租界。
要比起现代的西餐厅,这里的卡位肯定是不够的。
但是气氛还是不错。
有人在拉着小提琴伴奏,西餐厅内的人说话都压低了交谈声,气氛绝佳。
更重要的是,对面坐着的人,让人悦目赏心。
送上来的牛扒上面淋了汤汁,看得浅浅饿极了。
来了这个时代,她还没吃过西餐呢,看这里的布置,应该主厨是正经的洋人,她正准备拿起刀叉大杀四方呢,对面的元笙却把盘子端了过去。
浅浅眼睁睁看着牛扒飞了,刚想抗议,就看见他优雅地执起刀叉,把牛扒切成一块块几乎等大的小块。
讨厌,拿起刀叉的样子也这么好看……
她撑着小脑袋,痴痴地看着,直到那人把切好的牛扒重新端回她面前来:“慢点吃。”
“原来你是给我切呢。我还以为你饿坏了。”浅浅抿唇一笑。
想到他贴心的举止,心头暖暖的。毕竟,在元笙眼里,自己一个街头小混混,是不可能学会如何优雅使用刀叉的,为了避免她出糗,他干脆都替她做了。
“我在你眼里就这样?”元笙哭笑不得的。
“其实吧,我知道,你为什么今晚非要来陪着我,”浅浅吃了一口牛扒。
别看环境比不上现代餐厅,那味道可好太多了。啧,她还要再来这里继续吃吃吃。
“哦?”他挑眉,替她把鸡蛋翻面,“要吃点蛋,听话,不要挑食。”
浅浅戳了戳嫩嫩的煎鸡蛋表面:“你是想告诉我,你不会去赴紫薰的约的,对不?”
元笙微笑着:“呀,原来浅浅这么聪明?”
她嗔怪地想抬腿踢他,却踢了个空,撞到了桌脚,自己反倒疼了起来。
“好,好,好。我不躲。”他有些心疼,“你踢我,就不疼了好不好?”
“讨厌。”她又吃了几颗小配菜,才道,“但是她一个人女孩子的,现在世道这么乱,大晚上的,怕不怕有危险呀?”
“她也总该受些教训。”元笙用餐巾擦了擦她的唇角,“小馋猫,吃慢一些……”
“嗯。”她抬起了笑脸。
元笙的答复她喜欢!
但是明显有人是不喜欢的。
在大学堂的正门口,紫薰正站在路灯下簌簌发抖着。
天太冷了,明明已经是初春,却依旧雪花飘飘。
她已经在校门外等了半个小时,可是该来的人,却依旧没有来。
她不后悔自己没有从宿舍里带出来多一件外套,如果他不来,她情愿自己就在门外这样被活活冻死。
她想不明白,只能在路灯余光下来回地踱步着。
是她昨天说不清楚吗?
还是他不知道她这么早就来这里等着了?
她跑到商店里给他洋行挂了个电话。
那边是空响声。
接线生告诉她,洋行那边没有人接听电话。
这说明他已经下班了。
既然下班,为何还不来赴约?
紫薰没有想到他不会来赴约的可能性。
元笙是那么疼爱着她呀。
她的眼眶湿润了。从第一次见面,那种一见如故,似曾相识的感觉,到一次又一次地爱护陪伴,她早已经做好了嫁给他的准备,现在跟她说,他不爱她,这不是笑话吗?
一定是那个叫叶浅浅的女人在从中作梗。
她总结完毕,心也定下来了几分。
他一定会来的。一定!
然而,街道上来往的人越来越少,夜色已经深重了,紫薰望眼欲穿,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意料之中该来的身影。
她的心往下沉去。
这天气够冷了,然而,更冷的还有紫薰的心。
她没有移动脚步,木然地站在路灯下,痴痴地等着。
天空中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
这是宵禁的声音。
现在原来已经是半夜了。
紫薰身后的校门缓缓地关上了,她却完全没有回去的意思。
她只木木地站着,直到根本没有行人的街道上,一辆辆军车缓缓地驶过。
一辆停在了她的面前。
车窗降了下来,林衍欢从车里钻出了一个脑袋,皱着眉头:“大半夜的,你怎么在街上晃?哪里的人?”
他的脑袋一下被后面的人按了下去,他敢怒不敢言,后面的人已经抹了抹口水:“花姑娘……”
“大佐。”林衍欢压低了声音道,“这是华夏国的人,这……”
那个人瞪了他一眼,一摆手,旁边就有人快速下了车。
紫薰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了,她转身想跑,几个兵穿着土黄色的军服,也不知道哪里的兵,一下就截住了紫薰的去路。
她尖叫了一声,其中一个就捂住了她的口鼻,把她往车上拖。
她手脚踢蹬着,却哪里是这几个兵的对手。
那林衍欢身后的人已经欢快地钻到了后车厢里,紫薰一个劲往外面挣:“放开我,放开我!你怎么敢动我?我是徐元笙的人,我在等他……”
前座的林衍欢本来想下车阻止的,忽然顿住了:“你说你是谁的人?”
“徐元笙!叶家的徐元笙!”紫薰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了声,因为那个人已经压住了她的身子,在疯狂地撕扯着她的衣服,她又哭又叫的,“你放开我!”
林衍欢冷笑了一声,发动了前排的车子:“那就得了。徐元笙?哈,让他来找我呀。”他把车子开动了起来,“大佐,想去哪里快活呀?”
“那里都可以!”已经忘情的男人明显语音不是很准,“林少帅,你这功劳大大的!这女的真香!我一定会向将军禀报的!”
林衍欢选择无视了后面女人的哭叫声和男子的粗喘声。
那是你自找的!
他狠狠地想道,谁让你认识谁不好,非要认识徐元笙!
第二天的太阳终于肯露出了小脑袋,迎来了入春以来的第一个晴天。
浅浅推开了门,呼吸着外面清新的空气,只觉得心头郁结一扫而空。
她难得起了个大早,溜达到厨房里,替元笙和叶奎煮了两份面,端到了花厅里。
叶奎正准备用早点呢,看见端来一碗面,眉头就皱了:“大清早的,吃什么面?撤下去。”
“我给你做的。”浅浅一屁股坐下了,“你看看,有大骨汤,大虾,青菜和猪肉,你还嫌不好呀?不好我自己吃。”
叶奎清了清喉咙,才把碗夺了过去:“既然端上来了,就不要浪费了。”
浅浅窃笑着看他吃面,忽然道:“爹,我想去香港,你陪我一道去罢。我们去香港开成衣店。”
叶奎被呛得直咳嗽,半天二姨太帮他揉了半天脊背,才算缓过气来:“你这个臭丫头。我哪都不去。就算死,我也得死在杭州城里。”
“死也要死得有价值呀。”浅浅急得不行,“日本人来杭州,那是早晚的事,就凭国军那个抵抗程度……你都没看见,现在法租界也有日本人啦!他们都知道叶家有钱,到时候不拿你开刀还能拿谁开刀?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叶奎的身子一震,忍不住抬头看她:“你懂什么呀,小孩子家家的。杭州是我们的根,要走了,叶家全完了……”
“叶家就是财产都没了,大不了过回苦日子。”浅浅满不在乎地,“我有手有脚,我和元笙赚钱养你。我才不要看你出事。爹,你听我一回好不好?我已经跟那个英国领事建立好了关系,很快我们就能拿到去香港的签证了,我们一道走。”
她依偎在叶奎身边:“爹,听说那些日本人对女人可狠了。我不要,我害怕……”
叶奎的心都软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也可能会有依赖女儿的一天。他拥住了浅浅的胳膊,花厅里的电话却忽然炸响了。
管家连忙过去接了电话,半晌,脸色很奇怪。
叶奎不由问道:“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