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寿宫。
宏祯帝一行人到的时候,穆柏成正领着太医院几个老太医商量着怎么用药。见了宏祯帝和一干贵人连忙上前行礼。
“母后的病情如何?”宏祯帝问道。
“回皇上的话,太后急火攻心,又受了凉,这才惹上了风寒,吃几副药下去,就没事了。”穆柏成答道。
宏祯帝点了点头,“方子开好,拿来给朕看看。”
“是,皇上。”
便在这时,内殿侍候的商素走了出来,屈膝行礼,“奴婢见过皇上,皇后娘娘,太子,太子妃。”
宏祯帝摆手免了商素的礼。
商素便又要向贤妃三位后妃行礼,不想却被宏祯帝给拦了,“母后如何?精神可还好?”
“昨晚一夜未睡,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会儿,刚才几位太医诊脉又醒了,这会子又迷迷瞪瞪的睡了。”商素说道。
话落,目光谦意的看了眼宏祯帝身后的众人。
即是睡了,自然便不好探视,这样一来,反而吵了周太后养病。
宏祯帝当即回头对贤妃几人说道:“母后即已睡下,朕和皇后留下便后,你们都回去吧,改日再来也一样。”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以贤妃为首的几人却是齐齐应了一声“是”,告退下去。
站在人群里角落的詹景华,目光悄然的掠了几位皇子一眼,在不被人察觉时又飞快的敛了目光,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那。
待贤妃几人离开后,宏祯帝又朝太子燕霆说道:“你身子不好,就别在这干等着了,等你祖母醒了,朕再使人来叫你。”
“回父皇,儿臣……”
詹皇后打断燕霆拒绝的话,“听你父皇的话,去吧。”
燕霆目光忡忡的看了眼内殿的方向,只得带着太子妃退了下去。
大殿内,最后便只剩下宏祯帝,詹皇后,詹景华三人。
“皇后你去内殿守着母后,朕和景华在这说几句话。”宏祯帝突然说道。
詹皇后默了一默,应了一声,携着商素的手往内殿走去。
恰在这时,穆柏成等人开了药方,拿来给宏祯帝过目,宏祯帝见用的药都是性温之药点了点头,便将药方递还给了穆柏成。
穆柏成转手将药方递给了身后的另一位太医,对宏祯帝说道:“皇上,臣好些日子没给你请过脉了,不如,趁着今天得空,给您也请请脉?”
宏祯帝的平安脉三天一请,但以防有人心存不轨,这平安脉都是太医院当值的太医轮流着来。便是穆柏成十天半月也轮不上一回,只能通过看几位太医的医案来推断皇上的龙体如何。
穆柏成的话声才落,宏祯帝到没什么,他身侧的詹景华却是瞳孔骤然一紧,只是这异样很快便被他掩饰了过去。
“怎么好端端的想起给朕请脉来了?”宏祯帝不解的看着穆柏成。
穆柏成心里叫苦不迭,他总不可能告诉宏祯帝是他得到消息,有人欲毒害皇上吧?要知道这句话一出,不管是真是假,皇宫内外势必都会刮起一场血雨腥风。
可宏祯帝的问话,他又不能不答!
略作沉吟了,穆柏成小心的说道:“臣前些日子翻看医案,发现皇上幼时曾中过百病丸的毒,虽然当时已经解毒,但覃老太医在医案上留有备注,百病丸的毒性太过特殊,或许会随着皇上年龄的增长,而对身体存有一定的影响。”
“臣不才,没有覃老先生的回春之术,但皇上身负天下万民,龙体安康实乃重中之重,故斗胆请求皇上,今日起,可否容臣每日替您请一回平安脉。”
一袭话说得宏祯帝百感交集。
他这一生走来何其艰难,幼时父皇兄弟众多,谁都想登上那个位置,使出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妇孺都不肯放过。及至颤颤微微走到成年,他和母后终于松下一口气时,父皇却独宠梅贵妃,甚至起了废后废储之心,他们母子俩再次如履薄冰,日子过得战战兢兢,不知道什么时候厄运便会降临。
“朕知道了,”宏祯帝不无唏嘘的叹了口气,说道:“就依爱卿所请。”
穆柏成卡在喉咙口的那口气,终于咽了回去。
他相信,只要他能日日替皇上请个平安脉,想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给皇上下毒,除非那人有登天的本事!
宏祯帝坐了下来,将手伸给了穆柏成。
穆柏成慎之又慎的两只手都轮流把过,见没有异样,便在在饮食上给宏祯帝提了一些建议。
不多时,商素从里面走了出来。
“皇上,太后醒了。”
宏祯帝连忙走身走了进去。
穆柏成收拾东西,正欲离开,不想,身后却响起詹景华的声音。
“穆太医。”
穆柏成回头看向詹景华,“下官见过候爷。”
詹景华摆手,看了眼内殿的方向,示意穆柏成外面说话。
俩人了出了大殿,也不走远,就站在天井里。
“穆太医,你我同朝为官当年,家姐和太子也多仰仗你细心看顾,我也就不拿你当外人了。”詹景华先刷了番好感,之后才沉吟着说道:“为什么,你会突然提出以后每日由你亲自给皇上请平安脉?”
穆柏成才要开口,詹景华却是抬手阻止了他,目光紧紧鹰隼一般盯着穆柏成的眼睛,说道:“本候想听真话。”
那样凛厉的目光,竟让穆柏成不由自主的心虚起来。
可事关重大,他却仍旧咬紧了牙关,扯了抹僵硬的笑,说道:“候爷的话,下官就不懂了,下官本就说得是真话,怎么在候爷的眼里就成了假话?下官若是再有别的话,岂不是欺君之罪?”
詹景华不语,只是目光紧盯着穆柏成看。
良久,确定在穆柏成这里得不到别的回答后,他暗暗吁了一口气的同时,抬手轻轻的拍了拍穆柏成的肩,“本候失礼,还请穆太医多多见谅,多事之秋,本候免不得多想了一些。”
“不敢,不敢。”穆柏成连连说道:“候爷赤胆忠心,下官钦佩之至,绝无责怪之心。”
詹景华又说了几句赔罪的话,好在这个时候,商素走了出来,说周太后要见他。
穆柏成这才得以脱身离开,走出仁寿宫回到太医署的穆柏成,狠狠喝了一大盏热茶,这才压下了心头那股胆颤心惊的感觉。
只是,他一盏茶还没喝完,外面突然响起一串急促的步子声,以此同时还有小宫人慌乱的惊叫声。
“救命啊,有人吗……快救救我家娘娘……”
穆柏成手里的茶盏“啪”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下一刻,太医署里的医官齐齐走了出去。
太医的职责便是照顾后宫的一干贵人,小宫人即然喊出“我家娘娘”四个字,显然是后宫的哪位贵人出事了。
没等穆柏成跨出门槛,脸如白纸的如意已经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目光慌乱的在一众太医里搜寻着。
穆柏成才要上前,问她是哪个贵人身边侍候的,如意却已经笔直冲着人群里的黄太医冲了过去。
“黄太医,快,我家娘娘,我家娘娘要生产了!”
要生产了?!
这宫里只有一位贵人有孕,只是,按照贵人的月份来算,明明应该还有二个月才会生产啊,怎么就提前到这会子了呢?早产了两个月,虽说民间有七活八不活的惯例,可这大冷天的……穆柏成的眉头拧成了一根绳子。
负责替秀嫔每日请脉的黄太医,一张老脸血色尽失,瞪圆了眼睛喊道:“早上请平安脉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提前发动了?”
如意眼泪混着汗水的脸上,同样惨白如纸,听了黄太医的吼声,哆嗦着嘴唇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您,您快点吧,娘娘已经见红了。”
眼见黄太医还要争执,穆柏成一步上前,对如意喝道:“接生婆可在毓秀宫?”
如意重重点头,“在的,在的,婆子说小皇子屁股朝外,要请了黄太医一起去商量办法。”
黄太医两眼一黑,差点就一头栽了下去。
屁股朝外,这是一尸两命的征兆啊!
仁寿宫里。
玉溪得了宫人的回报,轻手轻脚的走至詹皇后身将,将事情轻声与她说了一遍,末了,问道:“娘娘可要过去看看?”
詹宜看了眼正和周太后说着话的宏祯帝,想了想,说道:“这宫里已经许久没有喜事了,你亲自去一趟,告诉穆柏成和接生的婆子,本宫要秀嫔母子平安。”
玉溪声退下。
那边厢,周太后和宏祯帝已经商议完毕,决定还是以周太后生病为由急召燕行回京。
“出什么事了?”见詹皇后神色难看,宏祯帝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眼见周太后也朝自己看来,詹宜只得小声的说道:“秀嫔提前发动了,胎位有些不好,怕是……”
“才七个月,怎么就发动了?”周太后闻言急声说道,话声一顿,连连指着詹宜,“皇后你快去看看,一定要让秀嫔母子俩平安无事。”
宏祯帝想了想,说道:“儿臣也去看看吧,这宫里许久没添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