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老话是这样讲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但对于沐肆而言,他的理解与其道理恰恰相反,这句话在沐肆的眼中仿佛就是为了那些做错了事的人,找借口开脱一般的存在,存在的意味不明甚至让人有点恶心。
然而现实中打脸的事实是,他却又偏偏印证着这句话。
这很尴尬,沐肆本身就是那种人渣,做的坏事一桩又一桩,数不胜数。
被他伤害过的人估计可以从最球场的这头排到那头,若上帝要给他定一个罪名的话,估计到时候等他死了,也还会被人从坟里面刨出来鞭尸。
如此可恨的人,自然有可怜的地方,但沐肆就偏偏不承认自己可怜。
比如说现在。
“你就是这样迎接我的吗?还有你应该叫我什么!”
男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比一米七身高的沐肆还要高出一个头的伟岸身体逼近。
他伸出手抚摸沐肆的脸蛋,然后又顺势从侧面插入他那一头黑发之中,如同抚摸一个孩子一般——不,应该是像摸一条宠物一般摸着他的脑袋。
沐肆手中捏紧的拳头松开,他强忍着内心的反抗,在几经挣扎之后,选择了顺从。
仿佛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一个音节:“爸……”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了我没有听清楚,你应该叫我什么来着!”男人的声音突然拔高,原本还抚摸着沐肆脑袋的手突然拽住了他的头发往上扯,沐肆吃痛呻吟,依旧不敢有丝毫的抗拒。
“爸爸。”
这一次,从沐肆口中吐出来的,是两个发音十分清晰的字,而这两个字,则代表了眼前这个男人对于他而言的身份。
“乖,这才对。”
男人放开了沐肆的头发,转而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沐肆只能看着他一个人:“还真的是冷淡,以前你都是叫我papa的,果然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就会想着要逃离家长的身边。”
眼前的这个男人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但却是沐肆的父亲。
两人的五官,没有一处是相似的。
“我给你了那么长的时间在外面玩乐,都没有联系过我一次,真的是让我太失望,伤透了爸爸的这颗心。”
原本还怒形于色暴戾的男人,现在却摆出了一副幽怨的表情,在对沐肆撒娇。
这个人就是如此的喜怒无常,没有人可以猜得透他到底在想什么,第一眼见到他的人,绝对会以为他是一个好人。
然而只有沐肆知道,这家伙,是一个不择不扣的恶魔。
“唉……你的头发长长了呢。”
勾起沐肆的一缕黑发,丝毫不去理会沐肆一副想要说点什么的样子,危险的男人自顾自的开始讲到:
“这让我想起了你小时候,那个时候给你留的也是长发,扎两个小辫子,穿上一条小裙子,是那么的可爱,只是你长到了以后,变得十分叛逆,也没问过我的意见就把头发给剪了,再也没有留过。”
那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沐肆自然是还记得,不管过去了多长时间,永远都还会记得当时自己擅自剪掉了头发,被其发现之后,在黑屋之中独自一人度过的那半个月的时光。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不过十岁出头的他还真的倔,要是现在的他,绝对不敢反抗……因为已经麻木了呀。
“正好这一次头发也长了,那就索性也不要剪掉了,留着吧,挺适合你的。”男人如实这般说道:“你的回答呢?”
“好…留着。”
沐肆丝毫不敢忤逆对方,点了点头。
“哦对了,我正好有这东西。”
男人从口袋之中摸出了一条丝带,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随身带这种东西。只见他对着沐肆宠溺的笑着,用那条白色的丝带为沐肆披散着的绑了一个马尾。
“非常适合你呦。”
合不合适都不是问题,沐肆现在也不糊去思考这种多余的事情。
怪不得一直觉得最近心里一直闹腾平静不下来,果然还是潜意识的去想这个人,明明已经尽全力的去忘记了,可现在,最终还是追了上来。
那天离开的时候沐肆就已经想到,他不会放过他,要追上来抓住他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在游戏之中度过了那么长的时间,沐肆差点就要忘记了,忘记自己的初衷。
放出去透气的宠物溜的也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叫回去,不能一直野着。
“爸爸……”
“嗯?”
见沐肆主动的叫自己,男人的笑意愈深:“沐肆有什么事情想要和爸爸说的吗?”
沐肆为了掩饰自己的害怕,不由自主的把眼神移到别的地方去,他的这个举动是成功的激怒了男人。
“是不是长大以后,就把各种爸爸教给你的话给忘了?”
男人扭过沐肆的脸,手捏着他下巴的力气十分的大,掐的沐肆生疼,然而男人并不会考虑这些,他想要看到,便是沐肆这张飘亮的脸蛋上露出狰狞痛苦的表情。
虽然沐肆知道他会以此为乐,可还是会顺从了他的意思。
“爸爸可从小就教导你,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就要看着对方,这是对人的最基本的尊重啊。”
成年男性低沉而又带着沙哑的嗓音缓缓吐出这些话来,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稍稍岁月的沧桑,高挺的鼻梁上带着金丝框的眼镜,熨烫的体贴的黑色西装量身定制,梳得一丝不苟的大背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黑社会的老大。
如此形象,沐肆在心中反复的骂了数十万次:斯文败类。
好笑的是,因为一直以来都受这人的影响,沐肆的这些人渣行为,随手的性格习惯,多半也都是向对方学习过来的。
怪不得还会有那句话:有其父必有子。
“对不起,我会注意的。”
沐肆不得不露出一个十分别扭的笑容来,深呼吸一口气之后已经基本平复了心中的惊澜。
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开点,不就是被打断了腿嘛。
只要人还活着,就一切都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