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光捷听到这里,放下酒杯,看着林院长,郑重地问道:“林院长,你说了那么多,是不是拐弯抹角地暗示我,医院这桩丢尸案,有可能是白医生搞的?”
“我没那么说呀。”
“可你有这个意思吧?不要紧,我是侦探,本身就需要线索,并且要作各种各样的推测,说实话,不管你还是白医生,都在嫌疑人名单中,这一点恐怕你们自己也心中有数。”
“对,我是很清楚的,所以抢先提到那两把钥匙。”
“本来我也要调查一下白医生的,现在听你这么一说,那么他作案的可能性就大了,因为他有了盗尸的目的,推论起来真的合乎情理呀。”
林院长低头喝酒,不置可否。
肖光捷继续说道:“正常推理,白医生偷尸的条件很充分,黄大小姐的尸体就是他督促牛水龙从抢救室送往停尸间的,他对停尸房当然很熟悉,对医院的进出状况也了如指掌。不过,也可能他不是自己动手,而是串联了其他人,这人有可能就是牛水龙,只要牛水龙和他合作,盗尸简直小菜一碟,可以做得天衣无缝,也可能联合的人是另外的,他提供了信息和便利,雇人盗走尸体。”
“说下去。”林院长好像在鼓励,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乐意听。
“关于偷尸的目的,我也作过多种设想,大约有三种情况,一是盗尸贼本身是个有奇癖之人,男的,光棍,偷尸就因为尸体是女尸,生前美貌,他是冲着美色而动,二是盗尸是为了配阴婚,这个阴婚可能是别人家,也可能是他们自己家的,三是盗尸为了贩卖,换钱,为利而已,而买家买了尸去干什么用,则是另一码事。不过现在看来还有第四种可能,就是你的竞争对手搞的,目的是搞出一桩臭事,让医院蒙丑,追究你这个院长的责任,逼你辞职或直接拿掉,换对手上位。”
林院长站起身拿起酒壶,分别给肖光捷和自己斟满酒杯,把酒杯举起来:“肖先生,你终于领会我的意思,听懂我的话了,如果你认为我说的是对的,请满饮此杯吧。”
肖光捷将酒一饮而尽,拿过酒壶给林院长斟酒,也斟满自己的酒杯,端起来:“我也要敬你一杯,你对我很信任,说的都是实话,等于为我提供了一条宝贵的线索。”
两人又畅饮一杯,连呼痛快。
米酿的酒劲上来了,两人差点就称兄道弟起来。肖光捷毕竟关注着案情,他一边吃菜一边问:“下一步我会用心调查白医生的,你有什么建议吗?”
“老弟,我讲句掏心窝子话,你要调查小白,这是必需的,但你千万要小心一些,不要惊动他呀,他可不好惹。”
“仅仅一个白医生,有什么不好惹的呢,医院出了失尸案,每个人都有义务配合警察和侦探调查的,他敢抗拒吗?”
“他本人没什么可怕,我担心的还是他那个什么团体,你懂吧?”
“老兄,你怎么把那个群众团体说得那么恐怖,好像他们在一起是要杀人越货似的,不就是一群学医和从医的人吗,又不是红帮绿帮的。”
“是什么帮,我不清楚,你还是小心点为妙,万一这个团体跟红帮绿帮一样的呢,那你老弟可能受到攻击的。”
“好,我记住了,老兄,我会小心的。”
酒喝完后,林院长说他就在这里睡觉,明天再去上班了。肖光捷一个人离开车马店。
到了大院门外,他先站定,掏出烟,拿出火柴假装划火,目光迅速左右打量,对面是一家杂货铺,本来靠门站着两个人,那两人见他出来迅速地退进铺子里。
肖光捷点上烟,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果然不出他所料,盯梢的又出现了,不过这两个人跟店铺是无关的,无非利用店铺装作是里面的伙计,一直在监视这边的车马店大门。
他转过身朝东走,往城中心去。
其实他不用再回头看就知道,那两个家伙肯定跟着呢。
到底是哪一家在盯他?
今天是不是需要搞个明白?
看来有必要花点时间跟他们周旋一下了。
但如果只是运用上次那样的战术,通过理发店摆脱一下,不足以解决问题,他一边走一边想对策,马上就有了一个合适的计划。
试试我的超级特技,看看这一手现在还灵不灵。
来到城区,天已经黑透了。他看到一家典当店还开着门,就进去了。
典当店那个高高的柜台里面,坐着一个戴瓜皮帽的老头,应该是掌柜的而不是老板,老头正捧着一本厚厚的荡寇志在看着,用他那双镜片后的小眼睛瞥了一下,看见进来的是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就问道:“先生有何贵干?是来赎物的吧?”
“不是赎物,是来当物的。”
“哦,你这么高贵的先生也要典当物品?一定是遇上急事要用钱吧,所当何物?是家传宝物,还是新收贵器?”
肖光捷从西装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柜台上:“想当当这个。”
老头瞟过一眼大惊失色,吓得差点从高凳子上跌落。
一把手枪,闪着乌溜溜的光。
“先生,你你……是要打劫吗?”
老头毕竟见多识广,极力保持镇静,如果来的真是强人,大喊大叫就会激怒对方,搞不好被一枪崩掉,人家肯定只是为了财。
肖光捷噗地笑起来,“别胡说,我怎么是打劫,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个侦探,曾经是封局长的手下,封局长你总知道吧,侦缉队的副队长苏迭是我同学,我现在协助他办案,我是个体面人,别把我当坏蛋。”
听小伙报出了封局长和苏副队长的名义,老头才放下心,但还是有点惴惴不安地问:“你贵姓?”
“免贵姓肖。”
“肖先生,你既然是侦探,为什么要当这把枪呢?”
“说来惭愧呀,本人本在省厅当警官,但后来辞职了,目前协助苏副队长查案,他们还没有给我发饷呢,我自己带的钱都用完了,今天也是急用,只能用这个办法了,你放心,这把枪典在你这儿,明天我会借了钱来赎回,你只要收藏一夜就行了,当费不会少你的。”
老头苦笑地摇摇头:“肖先生哪,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是掌柜的,不是老板,老板有规定,枪支弹药是不可以收典的,我接下你这份典物,让老板知道了,肯定要把我赶出去的,你就饶了我吧,恕我不能接受你这份典物。”
“那怎么办,我急用钱呀。”
“想当枪,找别家去试试吧。”
“可如果别家也不想收,那我再去走也没意思了,掌柜的能不能通融一下,算帮帮我?”
肖光捷几乎哀求了。
老头上下打量他一番,捻着下巴的胡子,嘿嘿一笑说:“肖先生,你还有这么好的东西,根本用不着当枪吧。”
肖光捷张开两手:“我除了这把枪,一无所有,哪来什么更好的东西。”
老头指指他:“你这身衣服,不是挺好吗?”
肖光捷似乎一愣,咧了咧嘴:“拿西装当钱?”
“对呀,依我看,如果你愿意典当,我可以给你出个最高的价。”
“多少钱?”
“八个大洋。”
“可你知道我置办这身衣服花了多少吗?”
“当然清楚,不少于一百个,你这是进口呢子,我认得,裁缝恐怕不是本地的。”
“对,全进口的,花了一百二十大洋。”
“好东西,难怪你穿着这么俊。”
肖光捷似乎有些舍不得:“我要是当了西装,那我穿什么?”
“你里面不是还有衬衫吗?”
“但现在外面好冷的,你看看你老自己,还穿着夹袄呢,你以为我年轻就可以穿个衬衫在外面走,不冻出病来才怪。”
老头想了想,含笑地问:“那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不知你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