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尖的宇煜蓦然发现一丝微不可及的白光至黑雾中骤然闪过。月神身上气势陡然暴增,宇煜知道自己将月神激怒了,这一刻他也终于想到了退缩,因为站在他面前的不在是一个裹着黑袍的男子,而是那矗立南天门的巨灵神。自己除了匍匐在他面前之外再难升起半点抵抗,刺枭上剑气一点点消失。没有人能抵抗这天下高手的威严,在宇煜面前月神就是寻常人眼前纳耸立万年的珠穆朗玛峰。宇煜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刚来到世间的婴孩,他再无半点还手之力。
“年轻人,不要气馁,你不愿接受他人的怜悯难道却甘愿如奴隶般跪在别人脚下。站起来,把眼睛闭上,凭你手中的剑去感受这绝顶高手所爆发出来的强悍气势,若能撑过这一关,那在你眼前将是一片坦途,心魔不破,剑道不生!”太玄声音很轻,却带着无穷魔力投在宇煜心湖。
“不错,我跪下来只能让月神耻笑,这更不是螟毫的作风。”原本半跪下去的宇煜身躯一挺,迎着横逆而来的真元缓缓挺直身躯。
“不错不错,你我虽然初次见面,但这应该是你平身表现最杰出的一次,也留下了让天下修道者赞叹的本色,那么…”月神突然笑了。是的,宇煜清晰看见黑袍下两排冷冷的钢牙正裂开一道缝隙嘲讽着自己:“去死吧!”月神最后一声如霹雳般暴吼响彻在众人耳畔,原本还未压抑下去的两道真元再次在宇煜体内翻腾,如火山底正酝酿着的岩浆般剧烈翻腾。
“吼——”在那强大的气势下宇煜本能底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体内两道翻腾的真元如卡在脖子上的鱼刺,让他不吐不快。整个身躯陡然消失在视线之中,这一刻所有人眼中都只剩下一柄剑,一柄泛着诡异红光的长剑。刺枭一反先前那繁复多变的招式,以最朴实无华的招式端端朝着月神心坎刺去。
“驭剑,这家伙不是体修吗,怎么也学起我们蜀山的驭剑之道了。”太玄朝后退了三步仍然紧张的望着场中的这关乎洛书去向的最后一次交锋。
“嗡——”剑在空中发出一声不属于它自身的声响。
月神举起五层真元将迷月钺狠狠的砸在刺枭剑脊上:“哈哈…绵中藏针,这牛毛丝就是你螟毫成名暗器吧!本来这伎俩也许会得逞的,谁叫你先前要用他对付我那名属下,今日我们规则就是谁先泄漏自己底牌谁便输,而你输的代价却是输掉自己性命,迷月乱影,疾——”将长剑连带戮魔刺砸如积雪中的迷月钺毫不停留的朝着宇煜照去。
一片巨大的黑影将整便天地完全笼罩,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一道亮光如流星般闪耀而过,那正是先前宇煜察觉到的一丝精光。
太玄微微运转真元,手上铁剑冒出一团柔光驱散开身边的黑暗,但柔光和那大片的黑暗比较起来不过杯水车薪。低低叹息一声:“三十多年前也是这招,我败了下来,没想到三十多年后的今天月神这迷月乱影更是霸道无比,虽然仅只五层修为,但我若对上也胜负难料。罢了,不就一本洛书,少了它难道我就不能印证大道?”
手上已经没有长剑的宇煜双眼微闭,伸出剑指感受着这黑暗中的所有气机。虽然这是月神营造出来的现象,但他似乎已经完全将自己溶化如这幕天的黑暗中,脚步一晃无声无息的掠向一旁,左手五指忽张,五道紫黑色的光芒如钢锥一般插了下去,右手也不停息,将半个身子里那玄石般柔和的真元全力倾吐。
“轰!”
“轰轰!”
黑暗中一连三声巨响传来,霎时空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烟尘。两旁街道店面再也不能承受这排山倒海般真元,在黑暗中轰然倒塌。
黑光慢慢散去,迷迷糊糊中看见两道黑影如磐石般分别站立在剑圈的边缘,黑影相对而向。不等黑雾散尽太玄便冲进两人中间:“三招已过,胜负已分!”说完脸上不无得意的望着月神,那神情和自己儿中高中状元般带着欣慰。
那些狼狈万分的七箭也灰头土脸地冲到月神前面,排成一道人墙将众人隔在外边,一年紧张地望着宇煜。
“我输了!”良久宇煜才喷出一口乌血,机械的吐出三个字。太玄脸上笑容突然僵住了,比听见忽然间死了亲人还要震惊。
月神盯着宇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你叫宇煜是吧,这名字我记住了。能在太玄和本座手下而不死,这天下大可去得。相信修道界不久的将来会再有一朵奇葩诞生,我期待着那么一天,或许我们还有再次交锋的可能,不过我相信再次面对你的时候我是不会在有所保留了。再会!”说完转身便离去。
望着已经消失在风雪中的月神,太玄良久才纳闷地问道:“应该是他输了吧,依照他性格赢了不可能放弃洛书的。”
宇煜苦涩地摇摇头:“不,我输了,在那种情况下只要他多吐一丝真元我也横尸街头,我用尽了毕生所学却只能接下他五层真元,螟毫啊螟毫,不可一世的你却屡战屡败,你还有何颜面苟活世间,还有何颜面捂着这破书不放?”说完便抬掌朝天灵拍去。
一只温和的手握住他手腕,太玄道:“胜败兵家事不欺,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自古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这诗你该听过。能坦言面对成败已是难能可贵,只有真正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才能有所成就,任何人都不是平步青云。即便是天下第一人的万源也在经历过世间最痛苦的烦恼后才有今日这番成就,要知道破而后立!”
也不知宇煜听进没有,只是木然地从怀中掏出洛书:“你拿去吧,我本来就没打算拥有它。”良久却不闻半点声响,抬头望去却那还又太玄半丝人影。心中又是一阵感叹,不管是正统修道的太玄还是魔道月神,从他们身上却都有着他人难以企及的胸襟,胜负在他们眼中不过一次交手而已。宇煜心中霎时明悟,也许要想拥有他们那种望庭前花开花落、任天上云卷云舒的胸襟才能真正悟得无上大道。
宇煜一人在风雪中静静矗立,他也不知道究竟呆了多久,如雪人一般直立在街道中,脑袋里面想了很多,仔细回味却似乎又什么也想起来。这一夜宇煜和传闻中真正的决定高手相遇了,虽然前后短短不过短短数十分钟。流星划破天宇的时间并不长久但最是耀眼,昙花开放不过转眼却让世人赞叹,相对而言数十分钟已经太多了。也正是这数十分钟的相遇却点然了他心中从来没有想过的目标——大道!
望着已经没及到膝盖的大雪,甩甩头毅然转身回去,转身的那一刻他愣住了,眼前闪烁着一双明眸,对方眼眸中那关切让他平地温暖。
文妍脸色似乎永远都是那般恬静,如紫色蝴蝶静静地停在宇煜面前。眉心间那一丝不易隐藏的担忧让这钢铁般的汉子心神急荡。下一刻宇煜又作出让文妍怎么也没想到的动作,任凭宇煜冰冷的身子将自己搂如怀中,这一切都太突然了她还没半点准备。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他回来了,这是他对我的第一次拥抱,他没有变,这味道仍旧这般熟悉,这般安全。”
※※※
望着文妍如三月桃花般羞红的容颜宇煜心中泛起的却是一丝愧疚。事情经过实际上很简单,也许宇煜好久没有接触过女人了,对于与异性之间的拥抱完全存在的是一种想要发泄的冲动,而后两人一起回到了文妍的房间,再后来……
文妍闭着的眼睫毛不断颤动,却不愿睁开。
宇煜望着手上袅袅上升的香烟猛吸一口:“这天下事还真有些奇妙,我们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估计谁也没有想到我俩会这样走在一起吧,你不是你说的人民教师,而我也不是什么皮货商人。”
文妍拉过被子盖住自己裸露在外面的一截香肩道:“谁说我不知道,从我们第一眼见面便已注定你今生的缘分。”但是这话却只是在心中默念。
宇煜突然问道:“如果我说我和你所知道的宇煜不一样的话,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是一个侩子手,满手沾着血腥你还愿意接近我吗?”
文妍睁开眼睛,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宇煜胸膛:“神州第一刺客螟毫,这名字不单修道界声名雀跃,连世俗界也及其响亮。昨夜一战之后螟毫必然又将成为无数修道者感叹的饭后小品。”
“你知道?”宇煜随即也省悟过来:“是了,你也是修道者怎能不知道!什么刺客、神州第一,在别人面前不过儿戏,以前只是自己夜郎自大而已,昨晚一战却是醍醐灌顶,你知道吗,当时我真的万念俱灭,连别人五层修为也不能抵挡还有何颜面活于世间。”
“那是因为你只看见别人阳光的一面。你接触修道才不过数年时间,就能有常人苦修一世才能达到的修为,已经是难能可贵。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记住:只要心火不灭便有实现梦想的一日。”文妍声音很轻柔地传进他的耳朵。
宇煜点点头似乎想到什么,急切地穿上睡衣下床。抱过文妍的座机电话拨了一串号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疲惫的声音:“喂?”
“爸爸。”宇煜透过纱窗望着外边雪景:“我以为你们还没起床呢,本想晚一点打给你们的,又怕待会做生意忙不过来…”
宇煜父亲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他话问道:“你昨晚没事吧?你妈妈给你打了一晚上电话也没接通,我们还担心你出事了。”
宇煜心中一震:“你们一晚也没睡觉?”
“你妈妈担心你嘛,她刚睡下一会。我早起惯了,现在一看天色就没有瞌睡,既然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
宇煜心中一阵感动:“你也注意休息,家中年货都备齐了吧!”
父子俩在电话两头简单地聊上几句,宇煜拼命想找些话题来和父亲多说上几句,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电话两头都沉默了。一种陌生的距离在宇煜心中慢慢升起。最后不得不以‘保重身体’之类的的来结束,就在要挂上电话的那刹那,宇煜突然提高了一点分贝道:“爸爸,春节过后我一定回来。”
宇煜父亲显然没有想到宇煜回回家,随即一愣有些激动地说道:“不忙就回来吧,要注意安全!上街时候多看看来往车辆,小心甚至着凉。”
宇煜挂上电话才回头朝文妍道:“我几年没回家了,人家说养儿防老,可我却舍弃家中父母一个人在外边长年飘荡,在我们老家便是不孝。”
“你是身不由己。”文妍开导着宇煜。
宇煜道:“我也曾经这样给自己找理由、找借口,但是昨晚和家里通话后突然发现家中已经变样了,母亲老了父亲也老了,偌大的房间却只有他们两个妪偻的身影。回去实际上只是几个小时的路程,但我却自私地不肯面对他们的关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回这样。”
“再有几天就是春节了,你该回去多陪陪他们,春节本就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少了你们俩兄弟一定会让俩老难受的。”
“我不能回去。”宇煜摇头道:“我若现在回去定然是将麻烦带回家中。也许你不知道,我在家人心中几乎就是乖宝宝形象,甚至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
宇煜这话倒是让文妍有些意外,谁能想到以血腥、残酷闻名的螟毫在家中竟然是这般模样,用世俗界的法律来衡量的话他无疑是罪大恶极之徒,若家人知道宇煜真正身份会是什么样的想法。文妍在心底责备着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念头,抬头问道:“因为洛书的原因?”
宇煜点点头:“是的”洛书就放在床头的桌案上。
“那你该放弃洛书,上面的确记载这玄门阵法,但是却不是你能够修炼的,修道界所有人都无法修炼,因为这本就不是给世俗界之人修炼的典籍,除了神人谁也不会真正参悟其中玄妙,在洛书面前也没有偶然、机遇一说。因为它本不是这一届之物,而眼下它唯一的用途便是炫耀或者迎来苍蝇的臭源,所以你该放弃,至少在你拥有足够力量保护自己之前将它放弃。”
遁着宇煜疑惑的眼光,文妍大方地朝他点头:“请相信我,在你面前我没有半点私心存在。我见过太多太多的人世经历,明白这世间有种遗憾存在所有人脑海中。那就是拥有和失去,没有什么比失去更痛苦,也没有什么比拥有更幸福,亲情、友情、爱情如斯!”
“那你的意思是…”宇煜将目光投向洛书。
“匹夫无罪。你连月的奔波全是它引发。因为它,你连和亲人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你屡次身处险境。”
摸着洛书上面玄石般的贝页,他的确累了,但是骨子里的那种倔强却让宇煜不愿将洛书交给那些千方百计想打洛书主意的人,交给他们便有种自己受到侮辱的感觉,因为他们都是那样一副理所当然的认为洛书本该他们拥有。
“送给你!”宇煜毫不在意地将洛书递道文妍面前。
文妍微笑这望着他:“我要来无益,如果你希望放弃洛书我倒有个建议。”看到宇煜不解的眼神,文妍从嘴里吐出两个简简单单的音节:“丹顶!”
宇煜洒脱地笑笑:“随便吧,对于你的话我深信不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就不问什么原因?”
“既然将它给你了,我自然不会在理会。也许洛书送给文相不是很好选择,但那已经与我无关。正统修道界文相持有洛书,那作为他的对头万源断然不会让文相感到寂寞。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坐下来慢慢欣赏着这些有趣的事情。”
文妍轻轻叹息了一声,叹息很轻,轻到连坐在旁边的宇煜也没有听到。文妍理着意思散乱出来的青丝道:“还记得以前我们在日本附近海面相见的事吗?也许你昏迷过去,但后来一定听到过这事。那时你刚取得洛书,我本可顺手从你怀还中取走,但是我没有那样做。我那样做的原因便是希望你能主动将书送到丹顶。”
“为什么?”
文妍低着头,用轻缓的声音说道:“因为我想让你将洛书当作聘礼送上丹顶!”
“聘…聘礼”一时间宇煜脑袋乱成一团。当一个女子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时宇煜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转身提起自己的衣服就冲出门去。他是喜欢文妍,但是这都基于文妍容貌的基础上,谁愿意拒绝一个美女呢?甚至先前和文妍发生性行为也只是一种冲动,但是结婚,开什么玩笑!他甚至没有多余的空闲去想为什么文妍和他那时候根本不熟悉就有这想法,为什么说上丹顶去下聘礼…。
就在宇煜在决定是否还有必要留在这屋子里的时候,文妍又接着扔下一颗炸弹:“文相是我父亲?”
宇煜彻底愣在那里了,一个满手血腥的杀手和正统修道的第一人的女儿走到一起,这和故事中的情节何等相似,难怪古人喜欢说历史总是有着惊人的相似。魔道之人听说倒还无事,占有了正统第一人的女儿可以让他们将中指在文相面前骄傲地竖起,对于正道而言那更是遗迹响亮耳光。单是文相估计就要提刀和自己来个不死不休吧。
“所以我还是希望这次你能将洛书送上丹顶,也许父亲对你会有一些正面的认识。”文妍对他的谈话做了最后呈述。
宇煜差点就破口大骂:“操!正道第一人啊,他对我能有什么样的正面认识?我送洛书上丹顶不是将自己小命一起送给他们吗?”随即故意狂笑一声:“螟毫出道至今从来没做一件好事,也不需要别人对我又什么好的评价,这书你还是让他自己来取吧。”随即面有难色道:“你是知道的,我现在必须找到宇痕。我不能回家但是必须说服他回去陪父母。里刚才不是说两位老人孤孤单单过春节定然会很难受吗?”说完也不敢多看文妍那委屈的眼神,急急地套上衣服狼狈地离开小区。
自从认识到自己不足之后宇煜在不敢狂妄。文相一出面在他身边必然聚集有正道无数高手,到时候自己恐怕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把自己小命交待出去。
出小区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胖子住的狗窝,打望着乱糟糟的房间,她心中有种被文妍算计的感觉:“见鬼,她怎么就想到结婚上去了,在一个小时前我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和性别其余就一无所知。文相,估计你也想不到自己女儿被我这声名狼藉的刺客给占有了吧!处子之身啊,见鬼,都什么年代了她居然还保留着处子之身。”正喃喃说话的宇煜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心念一动:“也许呆在这里也不是好事,在国外渡过一个春节向来定然别有一番滋味吧!”
※※※
这两天忙一个同事婚礼,累啊!
第七卷于9日下午18点左右更新,敬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