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全捕捉到了青微脸上闪过的不可思议,笑着捋了捋自个儿的胡须。
“青儿,你可知,当初为师为何收你为徒?”
其实这个问题,青微也想了许久。
论资历也好,年纪也好,自个儿从来都不是最好的人选。
更何况,整个箕尾山从未有过女弟子。
可自个儿不仅成为了第一,更成为了师父的关门弟子,这本叫山上不少的师兄弟们觉得不服气。
“徒儿不知。”
青微思量再三,还是决定说实话。
“为师第一次见你,便知道你是个聪明之人,修为学习皆能比旁人快上几倍。只是,为师至今不知,为何青儿要拜到为师的名下?”
士全摆弄着手中的拂尘,腰间的蝴蝶香囊吸引了青微的注意。
这应当是俗世间的东西,原来师父也喜欢这般?
“徒儿为了报仇。”
士全似乎察觉到了青微的目光,一甩拂尘,便将腰间的蝴蝶香囊遮住。
“仇人是谁?”
士全继续问道。
“其实……徒儿也不知仇人是谁,唯一知道的,他定是龙族之人。”
青微眼中的坚定叫士全有些意外。
“好生努力,青儿日后必成大器,至于仇恨,那只会懵逼了你的双眼,还是尽早放下为好。”
说罢,士全的拂尘轻拍着青微的脑袋,似乎是警示。
青微未有回答,默不作声。
姥姥的仇,从来都是青微心中的一根刺,如何能忘呢?
“早些回去吧,这里到不安全。”
士全叹了口气,示意青微回去。
师父都已经这般发话了,青微倒也没有留下的理由。
更何况源歌的事儿,更不能叫师父知道,青微也就只能乖乖的听话了。
“徒儿这就回去。”
青微低头应允,再也没瞧士全,便转身离开。
可是那个蝴蝶香囊却在青微的脑海中不停的闪现,上头刺绣的蝴蝶,倒是与源歌有十分的相似。
可这样的念头仅仅是转瞬间,就被青微忘了个干净。
那可是师父,容不得质疑。
……
青微失魂落魄的回了小院儿,好不容易遇到的玩伴,怎么就忽然消失不见了呢?
推开闺房的门,青微瞧见了一封被茶杯压着的信,正随着后窗吹来的风,飘舞着。
取了信,青微这才知晓,源歌得了重要的事儿,先回夷山去了。
也是,这时间还有谁像自个儿这般,无依无靠的呢?
“端的这副神情,倒像是谁欺负了你似的。”
裴阙悄然无声的出现在青微的面前,自觉地坐上小软榻,还给自个儿斟上一杯茶水。
“源歌走了。”
此刻的裴阙是青微唯一能够吐露心声的人了。
不过,好像裴阙并不意外。
“走便走了,这世间的悲欢离合,你若还不能参悟,也就别提报仇了。”
裴阙这话冰冷刺骨,毫无半点温柔。
青微捏紧了手中的信封,细细参悟着裴阙的话。
“今儿是乞巧节,你可要下山?”
裴阙见青微屏气凝神的浸在自个儿的思绪里,突然开了口。
语气却比之前温和了不少。
“乞巧节?”
青微从不知这人间的节日。
“嗯。听说晚上会有灯会,大约有些意思。”
裴阙放下杯盏,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的磨蹭着杯盖,似乎有些忐忑,等待着青微的决定。
源歌的走叫青微有几分的伤心,可自个儿也没立场去要求源歌跟着一辈子不是?
与其忧心忡忡的,倒不如活在当下。
平日里的街市都这般的有意思,青微怎么会错过这等节日呢?
“那我们什么时候下山?”
箕尾山上的低阶弟子们是无法随意下山的,除非是……有年长高修为的师兄带着去历练。
裴阙得了青微的答案,仿佛松了口气似的。
“现在。”
青微没想着这么急,
“我是不是该换身衣衫?”
青微此刻穿着的是弟子们的常服,这若是下了山,那定会成为焦点。
毕竟好些人,可都把箕尾山看做了神山,求一求拜一拜,似乎都能心想事成。
“嗯。我在院外等你。”
裴阙出乎预料的耐心,这叫青微诧异。
不过,师兄没有那般的冷冰冰,难道不是好事?
这般想着,青微拉开柜门,瞧着里头搁着的衣衫,一套火红的衣裙吸引了青微的注意力。
平日里这套青微定是不会穿的,可青微也曾听说,这人世间若逢喜事,必着红色。
虽不知这乞巧节为何,但青微还是觉得,红色可行。
所以当青微一身艳红的出现在裴阙面前的时候,裴阙是有些意外的。
平日里的青微一向是素雅的,却没想着这样的浓墨重彩之色,也非常适合。
“走吧。”
仅仅是短暂的意外,裴阙便已经上前牵住了青微的手,朝着院外走去。
……
今儿是乞巧节,所以哪怕这会子还未日落,街上已经出现了不少的花灯,青微还是头一次见。
花灯们做工精巧,形态各异,引得青微驻足良久。
若在平日里,裴阙定是要大发雷霆了,可这次,裴阙居然就这般好声好气的跟在青微的身后。
“师兄,你瞧这个!”
青微伸手指了指远处挂着的火红色花灯,衣袖滑落,露出雪白的藕臂。
那枚翠绿色的手镯吸引了裴阙的目光。
“这镯子是哪里来的?”
裴阙一把抓住了青微的胳膊,太过于焦急,以至于根本忘记了温柔。
青微因为裴阙的用力而疼的皱眉。
“是那个柏策硬给我戴上的,我怎么摘都摘不下来……师兄,你弄疼我了。”
青微试图拽回自个儿的手腕,却发现在裴阙面前根本就是徒劳无功。
得了答案的裴阙,这才注意到自个儿的力道。
青微白皙的手腕,已经被红了一圈。
“是我失态了。”
裴阙的低垂着双眸,叫青微瞧不见其中所思所想。
揉了揉自个儿的手腕,青微倒也能理解。
“师兄认识这镯子?”
裴阙矢口否认。
“不认得,只是觉得眼熟,想来是瞧错了,他既然给你了,你便戴着吧。”
青微也算是跟着裴阙好些时日了,就算是不能摸透裴阙的脾气,那也是能猜到一二的。
方才裴阙的表现,在青微瞧来,那定是知道这镯子的来历。
不过,既然师兄不愿说,青微倒也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