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景明一直不想要夙禾安离盛裴太近,每一次只要她向盛裴的方向靠近一点点,就代表着离危险更近了一点点。
女人拿着冰冷的菜刀继续挥舞着,一个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另一个在和她拼死争斗着,一瞬间,自己曾经最喜欢来的餐厅竟然变成了血腥的战场。
门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夙禾安感觉此时自己仿佛身处在一个情景剧中,作为一个悲情的女主角,只能看着别人因为自己流血,或者因为自己而受伤。
“别打了。”
她暗自嘟囔了一句,除了周围带着血腥味的空气以外再没有人能听见。
“住手!”
女人的动作终于因为这愤怒的吼声而微微停顿了一秒,诧异地往夙禾安的方向看了一眼,此时,她已经双目血红,将人类的本性之类的都抛在了脑后。
调转刀尖,将锋芒再一次对准了夙禾安软嫩的脖颈,夙禾安早就知道自己这样做会将危险吸引过来,可是,她不想再让任何人因为自己而受伤了。
覃景明躺在地上从后面看着夙禾安的背影,他当然不知道此时夙禾安心里的想法,只觉得原来为了盛裴,她能够不惜背负这么大的风险。
“安安!”
盛裴大吼了一声,可是,那一瞬间他却只看到了夙禾安脸上那仿佛即将从悬崖上纵身一跃般的笑容。
无怨无悔又那样让人感到悲伤。
“盛裴,这辈子你欠我的下辈子一定要还回来。”
缓缓闭上双眼,一瞬间,夙禾安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父亲站在不远处冲着自己招手的样子,他好像笑得很开心,而自己似乎也感觉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在失去意识之前,夙禾安几乎都忘记了周围曾经发生过了什么,那些人的声音,还有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声交织在一起,好像要刺破人的耳膜一样,拼命地嘶吼着。
盛裴的吼声是她耳边响起的最后的声音,很欣慰的是,夙禾安终于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心碎的感觉。
盛裴,我算不算是报复成功了呢?
没想到,每天都想着怎么才能将从前你做过哪些伤害过我的事情还给你,却在这最后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只要伤害自己,就能让你露出这样痛苦的表情。
“哪一位是病人家属?”
医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漠,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人在这样的公共场合打架了,而且,还是那样的高档餐厅里,甚至打架的双方还有一个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是。”
盛裴立刻阴沉着脸站了出来,医生抬眼看了看他,眼神中隐约带着一点责怪的感觉,盛裴是什么人他当然不会不知道,可是就因为知道,才觉得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未免有些让人觉得荒唐。
“签个字吧。”
“她怎么样了?”
医生将手中的账单递了过来,盛裴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挥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暂时没有危险,不过还在昏迷,具体的要等她醒过来之后再说。”
“什么意思?”
盛裴突然感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什么叫等她醒过来以后再说?
“她受伤的地方在胸部和头部,胸部伤到了重要的脏器,头部也同样伤到了重要部位,所以,如果她醒过来的话一切都好说,如果不行的话,那我们就只能尽力了。”
听到这些话盛裴沉默了下来,也就是说,如果夙禾安不能醒过来的话,以后她可能都没有办法再醒过来了是吗?
一瞬间,心里好像被人用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可是心已经麻木的感觉不到疼痛了,剩下的只有满满的无助和茫然的绝望。
她还这么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如果将她的余生都固定在一张床上,那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还有一个人。”
刚才拿着账单准备离开的医生突然又转身回来了,又朝着盛裴递过来了另外一张需要签字的纸,上面写的病人名字是覃景明。
“你也是他的家属吗?”
盛裴皱了皱眉,他很想说不是,可是,想到覃景明也是因为夙禾安才受伤的,盛裴只好撇了撇嘴,虽然感情上很不情愿,但出于情理上,他还是签了字。
覃景明的状况就要比夙禾安乐观很多,这个盛裴不用问都能知道。
“他的腿以后可能没有办法站起来了。”
“什么?”
盛裴吓得差点将手中的笔掉在地上。
“他不是只伤到了小腿吗?”
“没错,但是送来的时候太晚了,虽然经过了简单的处理,但是小腿的肌肉却已经开始坏死,而且还有严重的感染,虽然不用截肢,但神经也出现了不可逆转的损伤。”
说了这么一大顿,医生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确了,覃景明以后再也没有办法站起来了,因为神经受到了损伤,就算是再先进的医疗技术也没有办法将他治愈。
一瞬间,盛裴突然不知道这两边到底哪一个才让他更加头疼,此时,他甚至恨不得将当时被捅了的人换成是自己。
“将他们安排到临近的病房吧,也方便照顾。”
“嗯,我马上安排。”
说完,盛裴赞同地点了点头,医生便再一次转身拿着两张账单离开了手术室的门前,而就在他刚刚离开后不久,夙禾安便被人从里推了出来。
“安安。”
他下意识地叫了出来,可是,躺在那里的人却好像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一般,毫无反应。
“你快醒醒啊。”
盛裴甚至不敢相信,此时此刻自己的双手竟然在微微地颤抖着,他已经很久没有因为一个人而这样难过了。
“这位家属请你让一让,我们要将病人送到病房里去了。”
盛裴哪里会在此时选择离开,将身子往旁边撤了撤,随后便跟着医生一起推着夙禾安往病房的方向走去了。
一路上,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夙禾安的脸,从前她看起来总是一副很有朝气的样子,起码是面色红润的,但此时此刻,却只剩下一张苍白无血色的面容。
盛裴的心不禁狠狠地抽了一下,夙禾安是我对不起你,当时如果我能拉住那个疯女人,你就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