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弄了些树枝来,我们就地生了火,把鱼给烤了,在烤鱼的时候,我们聊了很多。
这条河,对你来讲,应该有特殊的意义吧!陈思思早就看出来了。不然,我也不可能带她来这里,还固执地跳到河里去抓鱼。
我点头:这是我和苏暖最喜欢来的地方。我告诉她。
今天,我打算当着陈思思的面儿,把那些最宝贵的记忆讲出来,或许,讲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吧!
她沉默了很久:原来如此。
我知道她的沉默代表什么意思,她知道,无论她怎么努力,好像都没有办法靠近我,因为在我心里,苏暖永远是最重要的,就算她离世了几十年,还是没有人能替代她的位置。
我给你讲讲当年的事情吧!愿意听吗?我问她。
或许,现在我也只能跟陈思思讲这些了,越活越觉得孤单,越觉得朋友少。
嗯。她当然愿意听。
我讲了,讲了很多很多,在提到苏暖的时候,在提到我在七岁那年认识她的第一面的时候,我的脸上是掩藏不住的笑,但同时也伴随着一些忧伤,因为那些终归已经变成了回忆,不管多美好,只存在我的脑海里,而那个她,也在三十多年前便走了。
她走了三十多年,我便想了她三十多年,她走后,没人敢在我面前提苏暖两个字,因为我不愿意去提,提一次我伤一次。
我以为,大家都不提,自己不去想,就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其实,我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且这一欺便是三十几年。
故事讲完了,我心里好像也好受了不少,陈思思却是被感动得稀里哗听,她终于明白了,我为什么那么爱苏暖,因为她在我最孤寂的时候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她先入为主了。
真好,你们。她努力的对我笑。
可此时,我却笑不出来,因为我知道,我欠得最多的是陈思思,我耽误了她的大好年华,她等了我几十年,从一个十八岁的女孩一直等到了现在五十好几,她一直在等着。
明天,我会回城去办一些事情,办完后,我打算回乡下住。我对陈思思讲。
我早做好了决定,爸妈走了,家里空无一人,这是我们的根,既然他们守不了了,那我来守,我好好的守着。
所以,我们这是要分别了?她难过。
这是我的故乡,并不是她的,在城里的时候,她可以有很多的理由跟着我,我在哪里买房她就在哪里房,我去哪里投资她也跟着,可是这一次,她要以怎样的理由跟着?
要一起吗?我问她。
我当然不会让她再失落了,这都是我欠她的,而且通过爸妈的死,我也明白了一些道理,这是我欠陈思思的,我愿意用后半辈子补偿她。
只是我觉悟得太晚了,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
当然要,不和你做邻居,我当然不习惯,明天我就找人在你隔壁修一套房子。陈思思很开心。
只是接下来,怕还有更开心的事情,我暂时没有讲。
挺好的。我点头。
我们在河边坐了会儿,把烤鱼吃完,便回去了,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开车回了城,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我们回到各自家里,一觉便睡到了早上,这是我这些日子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干嘛呀,现在还早吧!今天早上能不能不去晨练呀!我很困。接到我电话的陈思思根本就没有睡醒。
我知道她这些日子很累,但今天早上,我必须要把她拖起来。
十分钟后,留下见,对了,户口本带上,我不喜欢迟到。说完,我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有病,莫名共妙。陈思思暗骂,不过她还是起来了。
随便换了身衣服便出了门,我已经在楼下等她了,手里拿的自然是刚买的玫瑰花,很大一束。
陈思思看到我的时候,真的特别惊讶,她觉得好神奇,我怎么突然就觉悟了,这些年来,可是她一直在送我东西,我别说花了,一片树叶都没有送过,今天怎么还给她送东西了,还是大清早的。
不过她还是接了过去,大家都太熟了。
算你有觉悟,不错,不错。她点头,挺开心的。
户口本带了吗?我问她,这才是关键。
带了,不过大清早的带户口本干嘛?你又要买房呀?陈思思问我。
我晕,她这脑子都是用什么做的?
买房?全国其它城市也就不说了,咱们江城,哪条大街上没有我的房?我倒想买,那也得有地方买才行呀!
不是。我说。
那干嘛?神神秘秘的。她说。
走吧,到了你就知道。我暂时还是没讲。
我们一起上了车,十分钟后,车停了下来,我用手指了指车窗外面,陈思思马上懂了我的意思,她抬头一看,眼泪刷的一下掉了下来。
她从十八岁那一年开始便在期盼,她等了我整整几十个头年,可是现在,终于等到了,陈思思实在太开心了,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
陈默,你这是?
愿意吗?
愿意,当然愿意。她怎么可能不愿意,这么好的事情。
对不起,是我欠你的,我早该给你的,现在是不是太晚了?我很抱歉。
不晚,一切都不晚。
我们一起进去,一起出来,证领了,其实跟没领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今天,我们一把年纪的,却学着人家年轻人的样子,去约了会儿,尽管我们自己都笑了,但我看得出来,陈思思还是非常感动的。
接下来这几天,我们把各种公司里的事情都去处理好,交待好,又去找了包小胖等人,我们向他们辞了行。
最后,我和陈思思一块儿回到了乡下,落叶终于归根了,心情还是复杂的吧!
在农村,我们的生活可就简单多了,每天三顿饭得自己做,没事的时候就一起去钓鱼打发时间,有时也会到山上到处走走,也会种一些田地。
不管我做什么,陈思思都跟着,大家都在笑话我们,说我们一把年纪的,怎么就跟年轻人,刚谈恋爱似的,到哪儿都跟着。
我只是笑笑,陈思思也不说话,也不解释,我们就这样,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我们八十八岁那年,陈思思离开了我,那天夜里,她就躺在我身边,我们像往常一样,抱着睡着,我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但第二天醒来,她已经故去了,她安详的躺在我怀中一动不动。
我被吓到了,眼泪掉了下来,我没有想到,她也走了。
陈思思离开后,我真的成了孤家寡人,生活变得无趣,没多久,包小胖来到了村子里,他告诉我,江小爱去世了,就是在前几天的事情。
他并没有告诉我,是怕我伤心,从此,包小胖住进了我家里,我们两个大男人生活在一起,无话不谈,只是我们脸上都少了一些欢乐。
我们两个人的命很长很多,可能是因为我们都练了功的原因,所以比一般人活得更多了。
这一年,我们一百二十岁了,包小胖深情地看着我。
陈默呀,你说咱俩还要活多久呀!我好想小爱呀!包小胖早就想死了,他想去陪江小爱,他太爱她了。
好好活着吧!我摇头。
我也想死呀,怎么就是不死呀,看着身边的亲戚朋友一个个去世,我却活得好好的,我这心头呀,真不是滋味!
从此,我和包小胖便一直住在一起,我们总嫌弃自己活得太久,我们在一起,谈得最多的就是年轻时候的事情,可能是活得太久,所以经历的事情就越多,我们能聊的就更多吧。
可越活,越觉得无味儿,我们总是活在回忆里,我们那些熟悉的人,在意的人,都不在了,我们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包小胖比我好多了,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他的孙子,重孙子还会来看看他,给他买很多的新鲜玩意儿。
当然,他们每次来的时候,也都会给我带一些过来,但是终归不是我的亲人,在一旁看着,还是会觉得很失落。
活着,对于我来讲并不是最好的,越活越孤独,越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