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接着便从眼角滑落而下，将衣襟打湿了。
原本以为真的是凶手被抓获了，也怪她一时高兴地忘记了事情，蛊虫明明都是魏宣离下的，魏宣离还在魏国内，算什么找到了凶手？
当真是可笑——
陆怀瑄看着楚珺这个模样，心底不由地生出了怜惜之心，上前就将楚珺拥在了怀中。
单手轻轻地拍在了楚珺的后背上，算是安慰了。
楚珺抽泣着，想起了小六那日与她说的话——她的态度坚决无比，之后，便也未曾见过小六了。
她本以为小六也就这样放弃了，回去过自己的日子了，未曾想，他竟然这样傻。
真的要用命来还她吗——
她原谅他了，可人终究是回不来了吗？
“楚珺，这件事情怪不得你。”陆怀瑄的声音似有蛊惑之力，在楚珺的耳边响彻。
楚珺摇了摇头，“怀暄……虽说这些事情，都不是我一手造成的，可我也在其中推进，他们的死亡或是受到的罪，也算是我从中推进了一把。”
“你是觉得他们给你带来的痛苦，并未足以伤及你的性命，或是你运气好，都逃脱了，所以你没有受伤失去性命，他们却不如你运气好。”陆怀瑄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说道。
楚珺点了点头，“都死了，到底何时才能结束。”
拿起刀的那一刻，就要做好随时被刀伤到或是死亡的准备，说来容易，做起来又有多艰难。
若是没有心的话，也就好了。
偏生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不肯舍弃的东西太多。
想要保护，却无法保护。
变强大吗？
世间没有绝对的强大——只有相对的罢了。
“快要结束了。”陆怀瑄能够感觉到怀中的楚珺身子轻颤。
今日献王府发生的事情，他也在现场，自然很多事情也看得清楚。
“我不知道魏宣离该死还是不该死了，他……揭开的伤疤越大，越让人胆颤心惊。”楚珺合眼道。
一开始是觉得他十分惹人可怜，后来又觉得他下手实在是太狠，今日又觉得魏宣轻所为，才是导致魏宣离做到如今地步的人。
可又不仅仅是魏宣轻所为，一步步逼迫，魏国的皇帝啊……都是如此场面了，还能够面色不改地站在那高位之上，裁决着天下人的死亡啊……
“魏宣离身上的伤，是魏国皇帝造成的，可是已经无从追究了。”陆怀瑄的声音多了一丝的惘然。
算是认同后的惘然了，若是一开始不遭受到那些痛苦，就好了。
若是一开始不生在帝王家，一切都不会落得如此情境吧。
太多的太多，已经无从追究了。
魏宣离的婚礼之上，终究也只是扳倒了两个人罢了。
魏宣离都将自己搭进去了，为的不过就是朝着魏宣轻复仇，而他最大的仇，却是无法报的。
世间许多的事情，是否都是如此。
没有完美。
只有相对的心安。
楚珺的眼泪已经慢慢收敛了，从陆怀瑄的怀中离开后，拿着帕子擦了擦发红眼角，这回却是实在笑不出来了。
她可以回苍云国了，没有人会治她的罪了，也不会有人骂她了，但这又能如何呢。
世事纠葛。
三日后，宫里传来了消息，说是魏宣轻服毒自尽了，多少与他年纪相似的官宦子弟挤在宫门前闹事。
老一辈的上前训斥了好久，才将这些人全部赶回家。
第二日，却又是这般的情景。
魏宣轻真的是一无是处吗——
并不是，他在同龄人之间，有无以相比的号召力。
朝代换代之后，他若是为了帝王，整个朝堂会无比和谐，至少表面看上去都是服从的。
而魏宣离，则还被关在牢里。
陆媛媛每日不断入宫，去找贵妃，去找皇后，能够找的嫔妃都想办法讨好了，不过就是想让她们在皇上那处吹吹枕边风，不要裁决得魏宣离太惨，不论如何，都要留他一条性命的。
陆媛媛最后的底线，也就在此了。
而在朝堂上，陆媛媛则是手持着不少人的把柄，利用这些把柄让大臣帮着魏宣离开脱，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魏宣轻的身上。
没有什么比一个死人的嘴更安全的了。
魏国皇上也不是那种容易被女色所迷惑的男子，斟酌了许久之后，直接废弃了魏宣离的王位，贬为庶人，在京城行医，这一生永远不能踏出京城一步。
魏宣离出宫的那日，陆媛媛去接了，却不敢往将军府和献王府接，只好找了一处平常的宅子，让魏宣离先住下了。
楚珺准备离开魏国之前，决定还是去见他一面，算是告别了。
还未进门，就听见了砍柴的声音。
入眼的便是一个穿着普通衣裳的男子，身材瘦弱，却像是很有力气似的，拿着斧子，一口气就将柴火给劈成了两半。
由于劈柴太过于细心，也未曾发觉有来客来。
小小的院子里还传来了一群小黄鸡的叫声，叽叽喳喳，十分稚嫩。
“献王。”楚珺发声叫道。
魏宣离放下了手中的斧头，整个人也是一怔，“楚姑娘，我已经不是什么献王了，叫我文治行就好了，国姓也被废除了。”
“文大夫，这个名字我好久都未曾叫过了。”楚珺脸色柔和地说道。
那厨房里还有炒菜的声音，但很快，就飘出了一阵糊味，接着就是一个女子娇俏的声音，“文治行，你快来看看，着火了啊。”
是陆媛媛的声音。
弯弯绕绕这么久，终究还是青梅竹马走到了一起吗。
文治行闻言，便朝着楚珺点了点头，在门前提了一桶水，便将厨房的火给扑灭了。
陆媛媛从厨房里跑了出来，一脸灰黑之色，看起来十分好笑，楚珺一时也没憋住，便笑了起来。
“楚姑娘，你怎么过来了，你还笑我……你……”一边说着话，一边用帕子想将脸上的灰黑之色全部擦除。
结果擦是没擦掉，反倒抹的面积越来越大了。
楚珺的笑容也放大了几分。
连带着魏宣离也轻笑了起来。
陆媛媛只好脚步匆匆地红着脸便跑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