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屏幕,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数字,看来男人反正睡不着,真的拿工作当消遣了。
夏蕊蕊不由分说将碗直接塞到他手上,“喝了再看不迟。”
“你到底想干什么?”靳司曜低喝一声,她是吃了豹子胆吗,明知道他最不喜欢工作的时候被打扰,还敢不怕死地拼命往跟前凑,可看到碗中的汤,心中忽然一动,唇边绽开一抹邪魅,“你喂我。”
夏蕊蕊捧着碗的手僵了一下,大少爷越来越坏了,不过总比动不动就发脾气要强一点,这么想着,便银牙一咬:好吧,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喂就喂。
她用银勺子舀了一口,倒进口中试了试,不烫不凉,温度刚刚好。
靳司曜没再看她一眼,却从屏幕反光中留意着她的举动,见此情形,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一下。
身边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小女仆,想想还不错。
夏蕊蕊又舀了一勺子,送到他唇边,“啊。”
靳司曜含在口里品了一下,其味似苦、若甜,又有一点点清幽之香,让他再一次想起了那一晚,拥着女人柔软的身体,一觉睡到天亮的情形。
没有失眠过的人,是不会知道一夜安眠是件多么奢侈的感受。
他一直想要重温,只是不敢放任自己对她的依赖,不得不苦苦忍耐着,此刻,她每喂一口,他想要抱着她入睡的渴望便浓烈一分。
不可以。
当这三个字从脑海中浮出,他一把夺下碗,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将碗往她手上一塞,毫不客气地下达逐客令,“出去。”
夏蕊蕊委屈地瘪了瘪嘴,如果不是看在他病了的份上,她才不会巴巴地跑来热脸贴那啥了,他一点也不领情,还撵她走。
“那我走了。”她站了一会,见他没有任何表示,缓缓转过身。
她的小表情自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等到她转过身的那一刻,靳司曜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到她的身上,一直目送那抹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这才重新回到屏幕上,可是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静心工作了。
不禁有些懊恼,又有些莫名地生气,他叭叭叭退出工作界面,关了电脑,抬腕一看,才11点不到,可他根本毫无睡意,接下来怎么打发漫长的夜晚,将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大少爷,我今天看了一篇文章,觉得不错,要不我读给你听吧。”小丫头在门口探进一颗小脑袋,露出一张精致素脸,大眼睛忽闪了一下,便倏地缩了回去。
接着,轻轻柔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像一只小爪子挠着你的心,让人懒洋洋的很舒服。
她到底想干嘛?
一念闪出,靳司曜赫地起身,大踏步走出书房,看见她一只手捉着书,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在走廊上摇头晃脑地读着,小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紧抿的唇不可抑制地向上勾了起来,随即被他强行压下,极度不耐地丢下一句“神经”,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卧室。
唉,第一次尝试失败,夏蕊蕊用书拍了一下脑袋,带着一脸的懊丧回到自己房间。
大少爷讳疾忌医,这不难理解,像他这种骄傲自大狂,自以为是完美的化身,总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众人的仰视和膜拜,让他承认精神出了问题,被人非议和指指点点,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想要打破他的心理防线难乎其难,夏蕊蕊想要放弃,可是,任其饱受失眠之苦,甚至朝着越来越糟糕的方向发展下去,于心又不忍。
怎么办?
她在屋子里踱过来踱过去,冥思苦想半天,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或许,只能豁出去了。
说干就干,夏蕊蕊走到床边抱起被子和枕头走出卧室,径自来到大少爷的房间门口。
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义无返顾地敲门。
没过一会门开了,她低下头,吱溜一下从他扶在门上的手臂下钻了进去,全程没有看他哪怕一眼。
夏蕊蕊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他生气的样子,脸色肯定黑得像煤球,只要看一眼,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会一泻千里。
“夏蕊蕊,你搞什么鬼?”完了,这么连名带姓地呼叫她,一般表示事态很严重。
不怕,不怕。
她拼命给自己打着气,一往无前地大步走向里间的卧室,并直奔超级豪华大床。
“夏蕊蕊,你抽什么疯?”靳司曜追进来,看到她这些奇奇怪怪的行为,由不得他认为她必定是疯了,要不就是吃错药了。
夏蕊蕊打好地铺,将枕头拍了拍,再端端正正摆好,最后长舒了一口气,“好了。”
什么好了,她这是跑到他的房间里安营扎寨来了吗?简直莫名其妙,靳司曜长腿一跨撺到她面前,眸光如锋利的小刀,冷冷地刮向她。
“你今晚打算睡在这里?”
她半跪在地铺上,视线所及是黑色睡袍下一对修长小腿,目光不自然地躲闪了一下,抬起头对上男人锐利的目光,小脸认真地回答,“不止是今晚,一直到大少爷失眠症治愈为止。”终于跟他摊牌,她反而轻松下来,这层纸早晚要捅破,晚捅不如早捅。
多遮遮掩掩一天,他就会多受一天折磨,长此以往,按唐大专家的判断,他的精神或者身体终有崩溃的那一天。
“谁告诉你我有失眠症的?夏蕊蕊,三天没打,你就敢上房揭瓦了,是不是?”男人咆哮一声,长臂捞起被子塞到她怀里,将她连推带搡到门口,“马上给我滚出去。”
夏蕊蕊的耳朵都被他炸麻了,腿肚子也不由自主地打弹,一个声音警告她:快跑,不然后果很严重;另外一个声音却拼命给她打气:不能走,如果连你也不管他,他就真的没救了。
“我不走。”
不出意外地,后一个声音占了上风,她倔强地站在门口,紧抿着小粉唇,还不要命地、勇敢地再次对上他的目光。
反了你了,靳司曜气得瞪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死丫头,给点颜色开染行,给点阳光你就灿烂了。
他跨上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