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牢出来后,苏青面上一片平静,长史瞄了瞄她的神色,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没有人能看出苏青内心的的惊涛骇浪,风轻辰说完那句话后就松开手,不再跟她说话。
苏青就这样默默地喂,他默默的吃,食盒很大,苏青喂的很慢,再慢也有结束的时候。
直到苏青离开,风轻辰也没有挽留一句。
苏青说不清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想找个地方,一个人静静。
我变了?是这样吗?
心中另一个声音说道:“是,你变了,是风轻辰逼你变的,不是你的错,都是他们逼的。”
对,是他逼的……
可是……
“百姓何其无辜……”风轻辰的话在脑中浮现。
没有!蝗灾控制的很好!并没有大规模死人不是吗?
她没有变!她没有残害百姓!都是风轻辰为了推脱责任才这么说的!
是的,就是这样,苏青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只是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自从天牢回来后风轻尊觉得苏青有点不一样,虽然她从来没有表达过,也看不出什么来来,但是他能感觉到,苏青并不开心。
苏青病了,是心病,没有人能过治好,百姓何其无辜……百姓何其无辜……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现代的事了,很久没有梦到的父母老师,再次梦到竟然觉得陌生,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
她是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人,为什么……为什么只是短短几个月,来到这里不到一年,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梦里的父母,梦里的老师,一声声都在问她。
她答不出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也不知道。
苏青病了,太医说是忧思过度。
风轻尊将太医的诊断隐瞒了下来,对太子只说是苏青最近风寒感染,可能需要休息短时间。
太子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时,现在的朝廷,他虽然还是太子,却已经能插手朝政,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是默默听着的大皇子。
初期的志得意满之后,便是要干点实事了。皇帝如今病重,太子监国暂管政事,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太子决定……
朝中并不是全都是支持他的人,风轻辰之前的拥护者也不少,首当其冲的,当属上官阁老,不管上官阁老有没有参与进这场“谋逆”,他是风轻辰的岳丈,便注定了他于风轻辰注定在一条船上,容不得他下船。
太子上任后作出的第一件事却并不是彻查三皇子谋逆之事,似乎是将他忘了一般。
第一件事,便是下旨让江南巡查使,上官玉琪彻查妥善处理蝗灾善后事宜。看起来这似乎是件好事,若是办好了,可是大功一件。
上官阁老得知消息后却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太子这是要对付他们上官家了。
风轻辰年前在各地大力推广红薯的种植,在这个节骨眼上,辰国境内粮食几乎都被蝗虫糟蹋个干净,若是要妥善处理蝗灾的善后事宜,那为今之计只有向东临买进粮食了,可是太子虽下令让上官玉琪处理灾民安置事宜,却不说让六部协助。
手上没有钱,没有兵权,江南巡查使一直都在南方驻守,南方自来是东临与辰国贸易往来兴盛之地,上官玉琪虽不是贪官,但是身在这个位置,总不会太干净的。
太子的命令下来了,你办还是不办?办的好还是不好?
若是办得好,没有朝廷支持,你上官玉琪以一己之力,就把这么一场大灾的后续事宜处理妥当了,不免让人怀疑,银子从哪里来的?
若是不办,办的不好,那更好,省了太子的事,朝中不养闲人,既然是无用之人,那也没有必要再在这个位置上尸位素餐了。
自从上官阁老得知了太子分配给上官玉琪的事之后,便一直在书房中没有出来。
直到上官玉凤回娘家求见父亲,上官夫人见了女儿,她也担心女婿,但是更担心自己的儿子。太子这事的背后打的什么主意,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太子是故意打压上官家的,根本不用掩饰,就将目的这么明晃晃的告诉世人又怎么样。
他就是怀疑上官家与逆党又牵连,就算他从始至终也没有说过逆党二字。
“叩叩。”上官玉凤在书房门外轻叩房门,道:“父亲,见女儿一面吧!”
书房中沉默良久,上官玉凤就在书房外一直等候着,等父亲见她。
她实在是撑不住了,风轻辰已经十天没有消息了,现在的上官玉凤也知道了风轻辰因谋逆之罪被打入天牢。上官玉凤尝试过靠自己的力量,就算不能将风轻辰救出来也要见他一面。谁料平日里交好的夫人们,只要听说是她有请,一时之间京城之中,达官贵人的夫人们竟然大半都生病出不来门了。
“进来吧。”书房中终于传出上官阁老疲惫的声音,上官玉凤喜出望外忙推门进入。
父亲端坐在书案前,老人睿智的眼看着她,让上官玉凤一时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多大的人了,竟然有点委屈的想哭,她生来便事事顺遂,大概唯一不大顺的就是苏青的出现,但是苏青也很快解决了。
现在她找遍了往日里来往密切的夫人,只要是能帮上忙的官员,他们的夫人都接到过上官玉凤的帖子,有的人“病了。”来不了。有的人来了,谁知半路上马受惊了,改日再来拜访。
不过是几日功夫,上官玉凤就体验了她这二十多年来从未体验过的人情冷暖。本来不愿意再拖累娘家,但是现在除了娘家,她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咚!”是上官玉凤双膝重重跪在青石地板上的声音。
“父亲!帮我!”女儿祈求的眼神仿佛将她带回了二十年前,这个小女儿刚出生,她是唯一的女儿,又是他中年才得的掌上明珠,他疼这个女儿如珠似玉,她的要求他都会满足。这个时代的人都说抱孙不抱子,他的儿子们,都没有感受过父亲怀抱的温暖,只有这个女儿,几乎是在他怀中长大的。
现在,女儿已经是别人的妻,当初将她嫁与风轻辰,便是看中风轻辰淡泊名利,从不从参与朝廷纷争,他只想自己女儿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那时的风轻辰一心埋头苦读,比之那些书生也不为过,这样一位皇子,身份尊贵,淡泊名利却又不会被名利场排斥在外,正是上官阁老心中女儿夫婿最好的人选。
是他看走眼了,是他害了女儿,如今女儿跪在他面前,儿子也因为他的走眼身陷囫囵,上官阁老看了女儿良久,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在风轻辰面前表现的对女儿态度冷淡些,风轻辰就不会忌讳当初的事,会对女儿好点。
却没想到,不管他在外对女儿的态度如何,风轻辰都不会在乎。
上官阁老艰涩的开口,说出的话令上官玉凤睁大双眼跌坐在地。
“明日,我会请圣上恩准辞官归乡。”只有这样,太子才会有可能放过上官家,他老了能为儿孙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辞官后,风轻辰没了他这个“权倾朝野”的岳家,太子应该能放心了,风轻辰的生死上官阁老是从来没有担心过,风轻辰再怎么样也是皇帝的儿子,怎么样也不会死,最多被贬为庶人,他连以后女儿的选择都想好了,贬为庶人后若是女儿还想跟他在一起,那便随他去了,若是女儿想和离,他也可以养女儿一辈子。
“父亲……”上官玉凤泪水再也控制不住,顺着眼眶滑下,膝行到父亲跟前,保住父亲的腿哭道:“是女儿不孝,是女儿连累了上官家……”上官阁老枯瘦苍老的手轻抚女儿的头顶,安抚道:“不怪你,是为父看走眼了。”
当初上官阁老虽然觉得风轻辰不错,到底碍于他皇子的身份,原本自己觉得这个皇子便好了。
却不想当年上官玉凤年纪尚小,还是天真活泼的年纪,上官夫人也拿她没办法。上官玉凤便经常带着小丫鬟偷溜出府,就是那次偷溜出府,被人看出了她女儿家的身份,原本只是想打劫她们主仆二人,谁料到那伙人抢了钱还不够,看上官玉凤主仆二人颇有姿色,竟然动了将她俩卖了的念头。
正在她们拼命反抗的时候,巷子外路过一个年轻人,穿着打扮看上去也是有钱人家的,听到了她俩的呼救声,便进来救人了,看他的样子也是个斯文人,原本还担心他一个人对付不了那几名歹人,自己遇到歹人还要连累这公子,真是十分的不好意思。
却不想那公子身手十分了得,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将那一伙人解决掉了。
解决完那几个歹人后便拿起先前放在一边的书包,不等上官玉凤道谢就走了。
那书包是京中是非阁为书本买的多了不好拿的客人准备的,上面绣有是非阁的标记。是非阁上官玉凤早便去过了,对那个书包自然是知道的,原本在被抢劫,又被救的惊吓中还没有缓过来,等到她缓过来,那人已经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