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不知什么时候咬破了皮，云知晓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意，只能无意识地吞咽到带着腥味的血水。
有什么肉体上的痛，比得上心痛呢？
她知道的，知道自己在云家没有地位，可是不知道竟然卑微得如同一个被买卖的货物。为了云知峰的医药费，云父云母居然联合起来逼她去卖身！
她以为就算不是亲生的，这么多年了，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感情。
原来她错了，大错特错！
不管他们以前怎么打骂她，她都隐忍着，可是这一次，还怎么忍下去？要她去出卖自己的贞操吗？
云知晓狠狠闭上眼，浑身颤抖着，手脚冰凉，手里的肩带已被她攥到变形。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眸里一片决然。
“爸，妈。就当我是不孝吧，这个安排，我没办法接受。我只能说，我会用我自己的办法给知峰哥挣来医药费的！你们就别操心了！”
云父闻言一怔，他这个二女儿的语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静坚决了？似乎接下去他们说什么，都不会再影响到她。
云母一顿，很快又回神，“又没本事，还不听话！果然当初就不应该收养你，让你死在哪个角落疙瘩得了！”
云知晓闻言，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倒不如当初不要将她捡回来呢。
“爸，妈，我只问一句。这些年，你们有将我当做女儿看待过吗？哪怕只有一秒，有吗？！”
她的发问，让云父云母当场愣在原地。
什么时候，这个总是温吞隐忍的二女儿也有了这么犀利的言辞？
云父自是不说话，云母刚想开口，就被云知晓先行截了一步。
“没有，你们一秒钟都没有。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一个随时可以丢弃，不，是丢弃之前还要将我的利用价值榨光的废物！”
云知晓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中，她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她怕自己会泄气，会忍不住失控，会溃不成军。
“所以，你们凭什么要我回报什么养育之恩？早知今日，我还不如跟街上的一条狗生活！”
云知晓吼完，目光不再停留一秒，转身从云家飞快地跑了出去。
她怕走迟一秒，他们会看到她脸上落下的泪。
那么软弱无能，只能接受安排的那个她，这一次终于被她硬生生给压制住了！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一点快乐都感受不到呢？
天下之大，何为家。
这个问题，她已经寻找了很多年。
云知晓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不知道多久，抬头的时候，已经是星光满布。
她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看见过星星了。
她的生活就只有云家的家务，伺候云家的人生活，围着云家人转，她几乎都要连作为一个人最起码的自尊都丢掉了！
脸上的泪水早已经风干，泪痕犹在，发干得让她有些难受。
云知晓知道，今晚自己肯定是回不去的了，不过随便在外面哪里住上一晚也好。至少不用面对云父云母那样的嘴脸。
“先生，有空吗？今晚的活动很精彩哦，上来看看嘛！”
一把像是故意捏着嗓子开口的甜腻声音从右边传来，让人心里一阵恶寒。
云知晓侧目望了过去，只见在狭窄的楼梯间有一对男女在拉拉扯扯。
身材肥胖的男人已经将近四十岁的样子，头发已经所剩无几。而将他扯住的女人化着浓浓的妆容，还是掩饰不了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鱼尾纹，颈纹，一清二楚。
“没空没空，别他妈烦我！都老成这样了，还出来卖！拜托你回去照照镜子吧，就算有性趣都被你吓跑了！”
说完就用力将手从那女人的臂弯中抽了出来，狠狠将她推开。
因为穿着很高的鞋子，她踉跄了好几下，扶住了墙壁才站稳脚跟。
云知晓看到这里，也明白了刚才就是一场什么样的交易，看到站在楼梯间的女人，她不由得一阵悲从中来。
如果今天她没有反抗，那么这个女人的今日，就是她以后的下场。到了这个年纪，还要出来受人奚落，而且还是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
“看什么看？！别以为自己很清高，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鸟！邋里邋遢的！”
女人冷笑，目光上下扫视着云知晓，忽然间不知看到了什么，眼眶渐渐发红，却倔强地别过脸。
云知晓默了默，还是上前将一包纸巾递给了她。
“抱歉，是我不应该窥探你的隐私。”
女人没有接过纸巾，却重新开口，“以前，我也有那样一个挂饰。是他送给我的。”
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云知晓袋子上的一个小熊挂饰上，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那个小熊挂饰确实是很久了，七岁那年之后，云知晓就一直带着，虽然想不起是谁送给她的，可是带着这只小熊，她就能感到安心。
“只是后来，他还是离我而去了。明明那时候，他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个工作的，我不做这一行，我哪里来的钱还清家里的债务？！他一点都不体谅我！”
女人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厚厚的粉也被眼泪冲刷开来，看上去有几分狼狈。
“世界上的工作那么多，为什么你偏偏选择这一行呢？”云知晓不懂。
“来钱快啊！而且我就只会这种只是张着腿就能来钱的工作。但要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会选择做这个！谁不想跟心爱的人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呢？”
云知晓摇头，“不，就算我走投无路，我也不会做这一行，更加不会出卖自己的贞操！”
不管以前云父云母怎么对她，唯有这个她是不能接受的，这是她的底线。而且她不想再这么唯唯诺诺下去，自己的人生，不是应该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吗？
“傻孩子，我以前何尝不是你这种想法呢？只是时势所逼，不得不为之。”
女人用一种同情而怜悯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她的迷茫还有无奈。
“你错了，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时势逼人？时势只会造人！造出更强的强者，淘汰无能的弱者。她不要做弱者，她不想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云知晓的路，不应该被别人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