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进前十强,帝凰羽所遇到的第一个对手,就是惯常用毒克制对手的毒门毒娘子。毒门修习的武功是毒功,所修炼者从小便浸泡在各类毒药当中,浑身带毒,与毒功的毒相克相生,既伤害不了自己的性命,也能对敌人造成致命性打击。只是毒性实在太过猛烈,也被江湖人归类为了不善之人,见到其宗门的人几乎都是下意识躲避。
对于毒功,帝凰羽早有了解,在上擂台前,她就已经服下了能解百毒的解毒丹。再加上玄寒之体属极寒,对于毒性也有一定免疫性,帝凰羽几乎不用担心被毒素所侵扰。但,若是被伤到了,总归也不会太好受。
毒门毒娘子,名号在外,亦正亦邪,救的人多,杀的人也不少。虽然毒娘子这个名号听上去像个已婚妇人,但实际上,却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罢了。水灵灵的眸子,殷红润泽的唇瓣,冰肌玉骨的皮肤,比起那江湖第一美女江欣梦丝毫不差不说,反而多了一丝说不上来的韵味。
帝凰羽打量毒娘子的同时,毒娘子又何尝不是在打量她?若说比赛前,对于帝凰羽能闯进前十强这种推论,毒娘子自然是不信。这么瘦弱而纤细的一个少年,怎么看都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可偏偏武功高强,这是她怎么都没想的。
眼看着帝凰羽抽出银光剑,她扑哧一笑,伸着纤细的手指笑道,“小弟弟,别人怕,我可不怕你那把破剑。”她这一身毒功,注定无人得以接近。
“你怕如何,不怕又如何?”帝凰羽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变化,还是那么的平静。静静立在那里,就像是一幅美好的画卷。
毒娘子眯眼一笑,“好一个飘逸出尘的小子,真不愧是璇玑子大师的弟子。”话罢,她勾唇一笑,握住搭在手肘上的菱纱——那是她的武器。
当裁判一声令下,毒娘子毫不客气地将菱纱甩了出去,目标不是别的,正是帝凰羽的脸。她身姿跃起,脸上带着娇笑,“我倒是要看看,你天天戴着面具,到底是不是丑的不能见人。”
帝凰羽抬剑抵挡,身子一侧,直接躲过这凌厉的一击。脚下一用力,帝凰羽飞身朝毒娘子而去。毒娘子一惊,飞快退开,拉开彼此间的距离,她眼底泛上一丝恼意,“你这人倒是真不怕死!”
一掌挥出,掌气带着幽幽的绿色,显然是毒气。若是被掌风击中,势必会中毒。但帝凰羽却不退反进,同样挥出一掌,与毒娘子的不同,她这一掌带着浓郁的白气,森寒无比。两掌相交,毒娘子顿时觉得自己的手掌麻了,完全动弹不得。再看,她白皙的手掌已经被紫色所覆盖,显然被寒气侵蚀得厉害。
眼看那紫色往自己手臂上蔓延,毒娘子顿时急了,“认输,我认输,你快把寒气收了去!”伴随着寒意而来的,是无尽的刺骨,疼得毒娘子整个人都要哆嗦起来。
闻言,帝凰羽这才让那些寒气散去,缓缓收回了手掌。
看着自己的手恢复原状,毒娘子暗暗松了口气,却是带着几分恼怒地瞪向帝凰羽,“你这人实在太不知怜香惜玉,我要是手废了,看我不毒死你!”
“姑娘此言差矣。”帝凰羽淡淡摇头,“你若是能毒死在下,那在下刚才便已经倒在了姑娘的毒功之下了。”
“你!”毒娘子瞪着眼,这些话虽然是大实话,可却的的确确在鄙视自己学艺不精,而毒门的人,最恨有人说自己毒术不精了,“说得这么好听,有本事我们来比试一场,看看到底是本小姐的毒术精湛,还是你的毒术精湛!”
“在下擅长医术,解毒也是必修之一,不知姑娘从何知道在下毒术精湛?”帝凰羽可不想戴上这么大顶帽子,转身离去,“毒术就不比了,姑娘若是想探讨医术,在下随时奉陪。”如此虚伪的话,帝凰羽说来没有半点违心。本来人世间的话语就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人分不清真假,那也便是实话。
毒娘子在原地恨得跺了跺脚,却是无奈地离去。
下午场,帝凰羽对战影宗无影。影宗虽然有潜行之术,但帝凰羽也精通听风辩位。再者,影宗所擅长的,不过是结合轻功而改善出的武功,论起速度,帝凰羽也是不遑多让的,甚至是更强!
比试一开始,帝凰羽的身影就消失了,比起影宗弟子更像影宗弟子。这一发现,愣是让无影生出了一片冷汗。这江湖上的刺客大抵都是出自影宗,能比影宗还要厉害的刺客,他们从不认为会出现在外界。可是现在——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虽然有璇玑子教授《寒冰诀》和音杀绝,但若是有空余时间,帝凰羽都是在藏书阁度过的。玄门内门的武功藏书可以说是沧耀大陆的一处宝藏,各类齐全不说,甚至连偏门冷类都有涉及,而其中更是不乏有稀有武功的功法。
若是学习所有的武功,那所耗费的时间多不说,而且一个不好还容易走火入魔。虽然最后没有全部修习,但帝凰羽却把每一本武功的要点结合在了一起,经过杂糅、剔除和改善,俨然已经初步完成了综合各类武功优点的自创功法——《万剑归宗》。但已经还不完善,帝凰羽现在使用起来也有些心从力不从。除非遇到九死一生的情况,她是万万不会使用的。
在无影还在寻找帝凰羽身影的时候,帝凰羽却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无影的身后。无影一感知到,便要转身,同时身子向后退去。虽然躲开了帝凰羽的攻击,但本人却觉得相当狼狈。
他堂堂一介影宗弟子,却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被人所击溃。不怪他人武功精湛,这只能说明他的功夫还不到位——无影退开身后,二话没说,直接走下了擂台。
擂台规定,一旦出了擂台的范围便当做失败。而历届武林大会,像无影这样自己走下台的人少之又少,而像他这样刚上场便下场的,更是头一个。
“无影,你这是做甚!”影宗的长老当即站起身呵斥,在他们看来,帝凰羽固然是强,但无影也不见得一定会输。人不输志,无影这刚上场便认输的行为,着实让他们气得牙痒痒。
虽被训斥,无影却是听得不痛不痒,“无影自认在隐匿之术方面无懈可击,但韶千公子却让我看到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面无表情地朝帝凰羽看去,眼底却带着火热的战意,“虽然我并不认为会输给公子,但公子已经在我最骄傲的方面击溃了我,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所以——”
“我退出这次武林大会,重回影宗深造。”他收回双戟,将脖子上的黑巾蒙到了眼下,“等我自认有能力击破公子时,我会回来和公子一战。”
又一个习武成痴的人……帝凰羽轻叹了口气,将银光收回剑鞘,微微颔首,“好,本公子等着。”
望着无影毫无留恋离去的背影,那隐藏在伸出的萧瑟,帝凰羽只想到了一句话去概括——高处不胜寒。这些年无影没有敌手,显然已经对江湖失去了兴趣,只怕今日若没有她,无影就要退出江湖了吧。
淡淡一笑,帝凰羽却是觉得心中一松。如今进入排行前十的人里,除了肆意妄为的毒娘子和独来独往的无影外,其他人皆有所属。本来担心要如何处置两人,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之后的比赛显然与他们无关。既然如此,她大可放手一搏。
转身走下台,凤惊澜迎面走来。帝凰羽微微一愣,这还是那天从非花船舫离开后,他们二人第一次见面。虽然她平时都在大会场地里,但却鲜少看到凤惊澜,即便是看到了,他们两人也不过是相视一眼,完全没有眼神交流。
默默垂下眼,帝凰羽淡淡道,“耀王殿下。”
凤惊澜的视线从帝凰羽面上一掠而过,掩唇一咳,“那个,青墨暂时将监国之任交给了太傅,刚才来信说已经到了武城之中。我要去见一见他,你可要一起?”
对于凤惊珩,帝凰羽很熟悉,但对于韶千来说,凤惊珩不过是个听说过的人物。她轻轻一点头,“早闻珩王风华绝代,若是能见上一面,切磋一番,必然能有所顿悟。”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凤惊澜就忍不住皱眉。他睨着帝凰羽,问,“韶千还真是妄自菲薄,若说风华绝代,谁能比得过你?不过……”他撇撇嘴,“本王就不风华绝代?你好好看看,本王也是相当玉树临风的!”
帝凰羽淡定地伸手推开凑到自己眼前的俊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耀王殿下,你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何必执着于如此虚名?”
凤惊澜依旧皱着眉,相当执着这个问题,“就一句话,本王不风华绝代?”
面对着凤惊澜闪亮亮的眸子,帝凰羽再冷硬的话也说不出口。沉默了一下,她似乎实在没辙了,呼出了口气,轻点了点头,“耀王殿下自然风华过人。”只是偶尔的“弱智”,实在让人难以看出绝代的风华来。
“听着还真是相当违心。”凤惊澜不满地瞥着帝凰羽,“你许久未见青墨,也不知你能不能认出他来。”说着,他的视线再一次落到了帝凰羽身上。
帝凰羽眉头轻拢,转而舒展开来,让人看不出异样,“耀王殿下怕是记错了吧,在下与珩王殿下从未见过,何来认出一话?”话虽说如此,有些人不看面貌,单凭气质就足够让人记一辈子。如水一般的凤惊珩,注定是这时间的一注清流,细水长流虽然缓慢,却足够让人回味。
凤惊澜瞪了一下眼,旋即笑道,“看来是本王记错了。”将视线从帝凰羽脸上挪开,凤惊澜对帝凰羽面具下的面容越发的好奇。如果她不是小凰,那如此浓厚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韶千,到底是谁?
来到万来客栈,店小二得知他们的来意后,直接带着他们二人上了楼。原来,凤惊珩包下了整个客栈。
来到凤惊珩居住的厢房,侍卫替他们打开房门。有凤惊澜这张脸在,到哪里都是通行证。帝凰羽跟在凤惊澜身后,走进里间。凤惊珩坐在里间的桌前,一身出尘白袍,身姿挺拔,面冠如玉,当应了那句翩翩君子温如玉。
见到凤惊澜,凤惊珩稍稍起身,披落在肩上的青丝落下,非但没让人觉得女气,反而让人觉得他多了丝随性的潇洒。他微微一笑,“五哥。”话罢,视线落在了凤惊澜身后的帝凰羽身上,眸光闪过一丝流光,“这位就是名动天下的韶千公子了吧,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寻常人。”
“珩王过誉了。”帝凰羽微微拱手,“在下何至于名动天下?不过是江湖人随意热闹热闹罢了。”
“韶千公子不必谦虚。”凤惊珩摆了摆手,请帝凰羽落座。
帝凰羽在位置坐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为她和凤惊澜添茶的凤惊珩,心中不由感叹。若不是生在皇家身不由己,凤惊珩倒是可以活的更加洒脱。他天生具有风骨,却被这凡尘所束缚,若是他日决心离去,隐世于山林间,又何尝不是肆意快活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