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羽摸摸额头上的抹额，说句实话，这抹额的布料实在算不得上乘，做工也是普普通通，但是她从未戴过这种的东西，心里倒是有些稀奇。
似乎从未见过帝凰羽这般好奇的模样，楚牧玑忍不住笑出了声。接收到帝凰羽扫来的一眼，他立刻捂住嘴，只是眼睛还是笑眯着的，“小师兄别不好意思啊，都是自己人，咱们明白，明白。”不就是怕影响平时的光辉形象嘛，但讲真的，他们倒是觉得刚才那样子挺好的，起码不会像个古板老头子一样严苛。
“都这个时辰了，比武招亲是不是都开始了？”任苒看了眼下方的人群，见人都往一个方向去，这才想起来他们此次出行的目的。忧心地看着桌上那堆东西，她头一回觉得不应该，“抱着这么多东西去看比武招亲还真是麻烦事一桩。”
“谁让你们买那么多的。”楚牧玑不甘示弱地反驳，撇嘴的动作透露着诸多不满。
夏晟咬着手中的米糕，湿漉漉的眸子看着他们，说，“要不，咱们回去把东西放了再去太明湖？”
“这一来二去的，占不到靠边的位置怎么办？”乔语妍摇头拒绝。
帝凰羽看着他们忧心，手心中拿着茶盏，略有所思地转了转。过了半晌，见他们还未讨论个所以然出来，便甚是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唇边溢出一抹轻叹，帝凰羽开口唤道，“玄衣。”
楚牧玑等人一愣，而躲在暗处的景天却是立刻显现出了身形，走到了帝凰羽身边。扫了眼目瞪口呆的楚牧玑几人，他单拳放于胸前，恭敬道，“公子。”
“你去备车，把东西送回去。”话罢，帝凰羽将一锭银子掷于桌面上，抓起一旁的银光，起身往外走去。
景天看着那一桌子东西，也有些犯愁，这么多东西，他自己一个人运也不怎么好运。楚牧玑等人则是见帝凰羽走了便紧跟着起身，对于景天虽然多有注意，但却是实实在在地看不透。
“二师兄啊，那个人是谁啊？”乔语妍走在帝凰羽的身侧，饶有兴趣地望着帝凰羽的侧脸。二师兄真是越来越神秘了，以前她就看不懂，现在怕是更不懂了吧。
景天虽然长期待在内门，但自从七年前的事后就鲜少有出现。一般都是帝尊有传来什么新的讯息，他取回传递给帝凰羽，再来就是平时帝凰羽的生活起居。帝凰羽忙于学习和谋划大业，对于生活上的事情并不关心，多半都是景天和段九江布置的。而帝凰羽衣服的衣料就是他置办中的一样，由李枫谨采购，再由月一等人送回这边。
帝凰羽瞥了她一眼，对于她的好奇，只是敷衍了事，“暗卫。”
“暗卫？”乔语妍并不知道暗卫是什么，只当是护卫。虽然她不明白为何帝凰羽身边会有护卫，但在她的认知里，大抵也是师父给派的。于是她忍不住嘟囔，“师父真是偏心，我和大师兄就没有。”二师兄武功那么高强，需要什么护卫啊，还不如给她呢。
乔语妍不清楚，但不代表楚牧玑等人不知道。暗卫虽然是暗中保护主子暗卫的侍卫，但其实是为主子执行各项机密任务，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培养暗卫不仅要耗费人力物力，就连财力都是要求极高。一个时常待在内门的人，怎么会有这等财力去培养暗卫呢？那便只能说，这暗卫从她上山起就已经在她身边了。
“小师兄的身份绝不是普通世家子弟。”廖凌玄凑到楚牧玑耳边说，望着帝凰羽的眼中带着审视。
楚牧玑眸色一深，也点了点头。若是普通世家子弟，家主怎么可能会那么轻而易举地给他培养暗卫？即便是在家族中，暗卫也是极其稀缺的存在。除了侍奉在家主身边，还真没听说哪家少爷也会拥有暗卫的。
“妍儿若是想要，师兄明个就给你找一个，如何？”帝凰羽低头看着自己的师妹，不得不说，她最担心的也就是这个丫头。心思太纯，简单来说就是个没脑子的。没脑子就算了，还偏偏是个爱胡闹的，一点都不让人省心，要是哪天出了点问题，她还真不会意外。
“真的？”乔语妍一脸兴奋，“和刚才那个一样戴着面具的？”戴面具什么的，真的很神秘啊，就算打不过敌人也能诈一诈。
帝凰羽一愣，摇头，“你若想让她戴面具也无妨。”言下之意，戴不戴面具，由你决定。
乔语妍皱了皱眉，倒是真的在纠结起这么个问题。思索着，几人便已经来到了太明湖边。此时湖面上除了比武的擂台，便只剩下那十几艘船舫，但湖边人潮如海，抬眼望去只见人头，只能模模糊糊见到船舫的顶子。
乔语妍在几人之中个子最低，踮起脚也看不到，顿时赌气地嘟起嘴，“什么嘛，这怎么看？”难得出来一次，怎么偏偏这么扫兴。
帝凰羽拍了拍她的头，示意她稍安勿躁。视线扫过那些船舫，忽然在最大的船舫停顿了一下，眼底露出一丝疑惑。师父居然也会凑这个热闹？但疑惑不过一瞬，有了落脚的地方，帝凰羽自然不会放过。她低头朝乔语妍看去，问，“要不要去湖上看？”
“可以么？”乔语妍可是没瞧见璇玑子，但自家二师兄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没问题的。当即双眼一亮，抓着帝凰羽的衣袖道，“二师兄，听说比武前有美人献舞，我们可不要错过好戏。”
还是唯恐不乱……帝凰羽轻轻叹了口气，鉴于乔语妍武功不精，她直接把人抱在了怀中。扭头朝楚牧玑几人点头，“你们跟上。”话罢，身形跃起，就那么踩着轻功，穿过人群，朝湖心而去。
足尖轻轻点在湖面，身子不仅没有下沉，反而更加轻盈地飞去，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肆意潇洒，一点都不像是抱了个人在怀中。
青丝飞扬，白袍猎猎作响，几个起落，便在最大的船舫上落了脚。紧接着，楚牧玑几人也落到了船舫上。他们并不明白帝凰羽为何而来，但看到船舫中坐着的人时，楚牧玑几人是齐齐一愣，反应过来后，二话没说就弯腰行礼了，“外门所属弟子见过宗主。”
帝凰羽也放开了乔语妍，没有像楚牧玑几人一样，只是象征性颔首，“师父。”
璇玑子显然也没意料到帝凰羽会出现在这儿，面上先是惊讶，旋即微笑，“没想到韶千也会来，不跟为师说说么？”依照帝凰羽的性格，那是绝对不会凑热闹的，能出来看着百年难遇的比武招亲，那恐怕也是有人把她拖出来的。
若有所思地朝楚牧玑几人看去，无视掉楚牧玑几人瞬间碉堡的表情，他倒是笑得很是高兴，“难得韶千这孩子不遭你们嫌弃。”
楚牧玑几人又是一愣，有些尴尬地瞥了眼身侧无喜无怒的帝凰羽，不知道璇玑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楚牧玑咽了咽口水，问，“宗主，敢问我们为何要嫌弃二师兄？”
璇玑子哈哈一笑，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给自己弟子爆黑料，“以这孩子的性子肯定是注定要孤独终老的，能有你们这些人做朋友绝对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们不嫌弃她，说明你们还是很有缘分的。”
楚牧玑，任苒，夏晟，青萝，廖凌玄：“……”这不是亲师父吧。
帝凰羽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走到了一旁坐下。段九江给她倒了杯茶，无奈一笑，“你也知道师父，没必要和他计较。”或许是觉得逗她有趣，这么些年来，师父还真是没少拿她开玩笑。虽然每次羽儿都是不痛不痒吧……
给几人都看了座，璇玑子这才扭过头看向帝凰羽，“其实你今天不该来的，你不知道……”
“听说韶千来了，快让我看看。”正说着，船舫内室的帘子被掀起，一个神采奕奕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一出来，便是四处张望，似乎对帝凰羽十分感兴趣。
帝凰羽认得此人，因为前些日子，这个男人的画像就在她桌上摆放着。她站起身，回礼道，“韶千见过江城主。”武城城主，今年最有利的武林魁首的人选。十年前被段九江截了胡居于第二，今年段九江不参与，他有很大希望夺得魁首。
上下打量一番帝凰羽，江泽很是满意。哈哈大笑起来，抬起宽厚的大手，重重地拍了拍帝凰羽的肩膀，“好小子，不错，璇玑子收了不错的徒弟啊。”
帝凰羽被他的力道拍得有些吃痛，眉头紧了紧，便不动声色地躲开了他动作，紧接着道，“江城主谬赞了，在下不才，不堪如此赞誉。”
“你小子还害羞了不是？”江泽只当她是谦虚了，笑了笑，转过身看向璇玑子，“你看看你徒弟这么好个人，你还非得藏着掖着。他今日既然来到了这比武招亲的现场，那就是和我女儿有缘。即便是你璇玑子拦着，他这个女婿我也认定了！”
帝凰羽一愣，下意识看向璇玑子：什么女婿？
璇玑子无奈一笑：如你所闻，就是娶了这人的女儿啊。
帝凰羽皱着眉，看着滔滔不绝的江泽，说，“江城主，你搞错了，在下并不是前来比武招亲的。”她一个女子，怎么可能娶一个女子回家？
听到帝凰羽这句话，江泽整个人的脸色就耷拉了下来，似乎有些生气，“怎么？你是觉得我女儿配不上你？”
“江城主言重了，江小姐是江湖第一美人，怎么会配不上在下？”帝凰羽语气平静，清冷的语气无由来的让人平心静气，“只是，令千金前不久就在茶楼与在下切磋了一番，想来令千金应该不会想嫁给在下这个粗人。再者，前来比武招亲的英年才俊数不胜数，相信令千金会找到一个更适合她的人。而这个人不会是在下，所以娶亲一事，还希望江城主深思熟虑。”
帝凰羽的语气诚恳，丝毫不虚，江泽也没听出这句话有什么不对。眯着眸子想了想，他摆手道，“那便算了，不过，将来你若是喜欢上了我那女儿，你可别指望我把女儿嫁给你。”
“落子无悔，韶千从不做后悔之事。”帝凰羽作揖，转身坐回了位置上。
后悔的事情，有过一次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