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的选择，不会让你感到遗憾么？毕竟，你的梦想是……”看着凤惊澜如此笑容，帝凰羽不禁叹了口气，有些犹豫不决了。虽然他的回答的确让她感到愉悦，但她却并不想成为他的累赘。
以前不想，现在不想，以后，也不会想。
“遗憾……肯定会有的，但是，”凤惊澜拿着手中的茶盏，指尖捏在盏壁，似乎在斟酌着如何开口。沉吟了半晌，他缓缓说道，“原先，因为我是凤天内定的下任君主，所以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宏图大业更重要的事情了。可是，自从我遇到了小凰，我才明白，我想要的不是整个天下，而只是她这个人罢了。”
帝凰羽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抬头，似乎有些惊讶，就连瞳孔都是一阵收缩。
“怎么？觉得可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凤惊澜望着帝凰羽不禁一阵好笑。虽然看不清楚韶千面具下的表情，但他还是能够感觉到他瞬间变换的气息。
帝凰羽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仿佛掩饰一般，她拿起手边的茶盏，眼睛瞥向别处，喝了一口茶，不知是要把心底的颤动压下，还是要克制住自己想要的坦诚的冲动。
“这样……”这样很有效，眨眼间，帝凰羽眼底的波澜又恢复了平静，语气也是相当平常，只是她的声音十分飘渺，压得很低，“这样，值得么？”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凤惊澜回答得十分果断，“有的，只是我愿意而已。”
愿意……帝凰羽眸光微微一闪，唇角不可节制地上扬。是啊，今日你愿意为她失去一切，那他日，她就算豁出性命又如何？
“哦，对了。”凤惊澜突然间想起了自己来此的另外一回事，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帖子，递到了帝凰羽的面前，“本来小八那丫头要亲自跑来的，但我觉得她太闹腾，担心会打扰到你养伤，索性自己来了一趟。”
帝凰羽抬手接过，拿在手中，仔细打量起来，失笑道，“原来是为了八公主的寿宴，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我的伤而来呢。”
“行了，在我这里，你说这些可就没什么意思了。”凤惊澜也不禁一笑，这话让别人听来的确是要解释一番，可他可是相当了解韶千话中的意思。埋怨的意思倒是没有，打趣倒是真的。
“再说，我来这里，还是以你的伤情为重。”凤惊澜话罢，视线下移，落到了面前的棋盘上，自顾自地拿过一盒棋子放到自己面前，“真是好久没和你下过棋了，来一盘？”
“耀王殿下，在下可还在养伤期间。”帝凰羽眉头一挑，说道。
嗤笑一声，凤惊澜将棋盘上的黑子捡回到自己的棋盒里，一边捡一边道，“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都养了十天了还不好，说白了，你不就是想偷点闲么？”璇玑子的弟子，医术比起御医可是精湛的多。若是没办法让自己的身体早些好起来，那才是真的要被世人鄙视了。
“何必说的那么直白？”帝凰羽耸了耸肩，也开始收拾起自己面前的白子。
凤瑾婕的十六岁生辰宴会在五天后举办。因为凤瑾婕颇得盛宠的缘故，大部分臣子都会来此贺寿。还有那些宫中的妃子，纵然不乐意，也得看在凤帝的面子上做些表面功夫。
帝凰羽因为没有事情做的缘故，也就早早地进宫了。进宫不允许带护卫，景天和十三等人也就没能堂而皇之地进入皇宫，只是在暗处默默保护着帝凰羽。而帝凰羽身边，除了死皮赖脸非要跟在的非花外，还有对皇宫处处好奇的乔语妍。
如果不是见皇帝的话，乔语妍还是乐意来宫里转一转的。毕竟，比起热闹的市集，皇宫中的稀奇货会更多。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在拐角处，帝凰羽和一个五六岁的娃娃迎面相撞。帝凰羽下意识地后退，反倒是那个小孩子刹不住栽倒在了地上。嫩白的小手蹭到了地上，掌心都磨破了一层皮。钻心的疼痛，顿时令这个小不点哭嚎了起来。
帝凰羽被这一哭吓得有些举手无措，愣了半天，缓缓蹲下了身子，将小孩扶了起来。她捏着小孩的双手细细看后，拿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小孩手上的血迹，动作十分轻柔。似乎怕弄疼小孩子，帝凰羽还低头冲着伤口哈气。
渐渐的，那小孩也不哭了，只是瞪着晶莹的眸子，看着近在咫尺的帝凰羽。
擦干净了小孩手上的血，帝凰羽把手帕撕成了两半，分别缠绕在小孩的双手上。做完了这一切，帝凰羽这才站起身，询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在御花园里横冲直撞的，很容易跌倒的。”
“我……”小孩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在，没过多久，便有人寻来。十几个侍女和宫侍，阵仗之大，也让帝凰羽心中的猜测有所落实。
侍女和宫侍也没想到，在他们找不到十八皇子的这段时间里，十八皇子竟然磕伤了，而且就连国师大人都在场。这一下子，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皇子受伤，他们难辞其咎，下场稍好一些就是被打板子，再差一点，一条命都不会留下来。
“连个小孩子都看管不好，你们还留在宫里做什么？”帝凰羽皱起眉头，看着那些闷声不吭的宫侍，心中更加得烦闷。怎么这些人跟个木头一样？没看见他们的主子都受伤了么？
“是……是奴才们看管不严，这才让十八皇子受了伤。”宫侍们胆战心惊地俯首在地，身子颤抖不已，似乎帝凰羽要取了他们的命一般。
“咦？韶千哥哥今日进宫怎么这么早？”
凤瑾婕的声音从另外一边由远及近地传来，引得帝凰羽三人回头看去。因为今日是凤瑾婕的生辰宴会，她打扮得甚是光彩照人，金色缀着粉红色珍珠的步摇在发髻间摇摇晃晃，红金色的繁琐衣裙曳地，宛若一朵盛开的红石蕊花，艳丽非凡。
帝凰羽回头微微颔首，“八公主。”
非花微微屈膝行礼，乔语妍却是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位公主，眼中亮晶晶的，却是不会让人讨厌。
凤瑾婕视线一转，落在那些仆从身上，而后又落在低头不语的十八皇子凤惊霄身上。看到他手上缠的手帕，有一瞬间的愕然，“十八，你的手怎么回事？”
对于凤瑾婕这个皇姐，凤惊霄不亲厚，更是惧怕的。动了动嘴唇，他弱声弱气地说，“八皇姐，我自己不小心磕的。”
“他刚才跑的太快，栽到了地上。”帝凰羽看着他那副样子，索性替他说了，“不过也怪我，如果我刚才没有退开身，他应该也不会伤着。”
凤瑾婕摇了摇头，“也不能全怪你，而且，这孩子胡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摊摊手，凤瑾婕表示自己习惯了。
帝凰羽看向低头不语的凤惊霄，对那些宫侍吩咐道，“行了，都起来吧。本座不是你们的主子，也不好治你们的罪。但十八皇子回去后，你们该如何受罚，那是你们主子的事。现在，带十八皇子去御医那里看看吧。磕伤了，总归不是小事。”更何况，这还是个孩子。
宫侍们见帝凰羽不予追究，连连叩谢，急匆匆地带着凤惊霄走了。不知凤惊霄心里怎么想的，他离开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眼帝凰羽。
帝凰羽也没有细究这孩子心中的想法，只是看向了走到自己身边的凤瑾婕。
“其实小十八还挺可怜的。”凤瑾婕撇了撇嘴，说，“他母亲不过是个宫女，被父皇宠幸了一夜意外怀上了他。可是生下他，因为难产死了。现在他被寄养在安嫔名下，但安嫔还有一子，平日里但凡有气都会撒在他身上。没有得到任何宠爱，反倒是经常受气的那个。”
“那陛下就不会管一管么？”帝凰羽问。
说到这里，凤瑾婕眸光一闪，似乎有些厌恶在里面，“他儿子那么多，除了那些个别的，他哪个管过？我若不是嫡出，恐怕也会向那些姐妹一样，不过是个联姻工具罢了。”
帝凰羽不再说话，只是将视线投到了远处，眸中一片幽深，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不说这个了，倒不如说说，平日里日理万机的国师大人，怎么会这么早进宫。”风瑾婕笑嘻嘻地看向帝凰羽，揶揄道，“难不成，是特意进宫见本宫的么？”
“公主殿下何必打趣在下这个无趣的人？”帝凰羽从远处收回视线，眼中带着些许无奈，但却并没有计较什么。毕竟，在她看来，风瑾婕和乔语妍一样，都还是个孩子。
“真是的，骗一骗人家都不会怎么样。”风瑾婕撇了撇嘴，语气有些娇蛮，却并不让人讨厌。忽地，她晶莹纯粹的眸子一转，落在了乔语妍身上，“这位就是你的那位师妹么？年纪倒是不大。”还梳着双髻，看上去倒是没有及笄的少女模样。
帝凰羽点了点头，“今年十五了，再过些日子就该行及笄礼了。”
风瑾婕随意地点点头，注意力却不专注在乔语妍身上，话锋一转，她娇笑道，“这距离宴会开始的时辰还早，韶千哥哥不如去我那儿坐坐？”
闻言，帝凰羽犹豫了片刻，点头，“好。”本觉得于理不合，但转念一想，这里还有乔语妍，有一个女眷在，去公主的寝殿倒也不会落人话柄。
于是，随着风瑾婕离开了。
“刚才公主去御花园，可是有事？”帝凰羽一边和风瑾婕并肩走着，一边问道。
风瑾婕捂嘴娇笑道，“御花园的牡丹开的正是艳丽，我就想着采几朵放到宴会桌上摆来观看。”她的语气颇为理所应当，似乎一点也没在意宫规。
要知道，御花园里的花，若不是经过凤帝应允，就是连皇后都是不能采摘的。而她倒好，采的花都不止一朵。
“对了，”风瑾婕忽然转过头，笑睨着帝凰羽道，“这次生辰我可是事前知会你了的，若是给我的礼物不好，我可是要上门讨的。”八公主再次发挥了她娇蛮的本性，确实让帝凰羽一阵失语。
无语了一阵子，帝凰羽忽然摇头叹气，“生辰贺礼别人送了便是心意，哪有你这样不合心意便要上门再讨要的？”
“怎么没有？本宫就是一个。”说到这里，风瑾婕还十分骄傲地抬了抬下巴，眼底带着促狭的笑意，“难不成国师府有什么拿不出手的东西么？不该啊，五哥说父皇给你开了那么高的俸禄，国师府怎么会没钱？”
“……”帝凰羽脸上维持的笑意有一瞬的凝滞，转而咬牙切齿，“耀王殿下当真这么说？”没良心的啊，要知道给他固本的药材可都是她这边拿出来的。不说万金，千金也有了啊，可这家伙居然撺掇着他妹妹来敲诈国师府！不义，太不义了！
凤瑾婕眨了眨眼，十分肯定地回道，“当然了。”不过，讨要礼物这是她自己的打算，五哥只是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