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抚州,两人和一干暗卫在一个小院落脚。派人瞧瞧去侦查了万丈黑风崖的地势后,帝凰羽和凤惊澜脸上的神色都不大好。通往崖顶的路只有一条,也就是说,即便他们想要埋伏人手都做不到。
“看来对方是早有准备。”凤惊澜说。
“看来,只能我们两个人去崖顶了。”帝凰羽心中估算着他们两人对上对方的人能有几成胜算。虽然她和宸瑾的武功都不算差,甚是比起大陆上的人还算强上不少,但对方也不是吃素的,而且还不会只是几个人。二对十几,恐怕即便打得过,也得被缠的脱不开身。
想了想,帝凰羽做了一个决定。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腰间的九天凰羽箫,垂眼说道,“这样吧,十三带人埋伏在山间,我和宸瑾去崖顶。如见信号烟,立刻登顶,不得有误。宸瑾你的话,如果我说准备,你就用内力封住听觉。”
“为何?”凤惊澜不解。
“我要用音杀绝。”帝凰羽说罢,转开了头,轻轻叹了口气。这些年,之所以不动用音杀绝,无非是因为音杀绝虽然伤敌强大,但对自身也是个损耗。
凤惊澜眸色一凝,与十三异口同声地说,“不可!”话脱口,两人也很诧异地望了望彼此。但凤惊澜只是看了眼十三,而后道,“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你还是别动用了。你身体不好,万一出个好歹……”
“那你说,我们两个人如何对付对方那么多人。”帝凰羽神色不变,“不过是反噬,又能有多大事?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这身体不过是残破之身,既然已经活不久了,何必在乎?只要问心无愧,只要不留遗憾,一切顺心而为,就足够了。
“公子……”十三咬了咬牙,十分无力地说,“真的,就不能不用么?”
“我已经决定了,你们不必再阻拦。”帝凰羽说着,扶着桌子站起身,“十三,你随我来一趟,我又其他事交代。”
十三心中咯噔一下,但还是随着帝凰羽走了。到了院子中,没有旁人时,帝凰羽说道,“十三,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别让我失望。”她转过身,眸子却是带着光辉,那么亮,是十三从未见过的眼神,“我已经在做最坏的打算了,如果这次没能回来,他们就由你来照顾了。”他们指的自然就是帝夜和凰图上下所有人。
十三摇头,“公子,请不要这么说,您一定不会有事的。”
“十三,我不是神。即便武功高强,可敌不寡众的道理你该明白。”帝凰羽很清楚,这次那人只让她和宸瑾两人上山,显然就是没想让他们活着走下来。但有那两个人在,他们不去也得去。
“我不明白!”十三吼道,手紧紧握着腰间佩剑的剑柄。这么一声,倒是把帝凰羽吓了一跳,在她的印象里,从未见过十三如此失态的样子。十三抬起头,双眼泛红,“公子,我只想你好好的,至于其他人死不死,那对我而言不重要!这么多年了,难道您真的一点都不明白么?!”
帝凰羽心头一震,似乎有些明白了。但明白又如何,她给不了任何承诺,即便是凤惊澜,也是同样。张了张嘴,帝凰羽忽然轻笑了一下,眸中带着纵容地说,“十三,你不在乎,可我在乎啊。”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她而去,有时候她都觉得的自己才是那个天煞孤星。这次,乔语妍因为她的缘故才会被绑,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弃之不顾。
“十三,并非逃避就能解决一切,责任大过天,逃不了的,终归是要来的。”帝凰羽闭了闭眸子,深吸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行了,别那么生气了。死不死,不还是将来的事么?这么久了,阎王爷还没把我收走,看来是有打算让我寿终正寝了。”笑了笑,帝凰羽不在乎地转身走开。
十三抿紧唇瓣,神情低落地站在原地。他心里的滋味除了失落,恐怕还有对自己的懊恼吧。这个时候说了出来,可怜殿下根本就没有和他同样的那份心。也罢……十三扶住额头,明明想笑,却偏偏遏制不住眼泪。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束了,起码殿下并没有疏离他。殿下,您想做的,只要您交代,他定然不顾一切地去做,即便是屠杀天下,豁出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可惜……”凤惊澜站在拐角处,将两人的话一字不差地听进了耳中,倒也明白了为何十三在韶千的问题上会如此激烈。除了主仆情谊外,原来还有这份情。只是韶千说的责任……他的责任是什么?
到了约定的日子,帝凰羽和凤惊澜如约而至。崖顶之上,十几名黑衣人看守着被捆起来的乔语妍和凤瑾婕,而另外一对男女,则是陪着一名红衣男子站在崖边。
男人看着女人:今儿盟主怎么这么反常?居然穿了一身大红色!
女人瞥了男人一样,似乎不屑:咱盟主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虽然骚包了点,但实力强啊!
忽然,红衣男子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唇边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笑意,他说,“不枉我等了许久,你们终于来了。”
帝凰羽步子一顿,这声音,为何听上去倒是有些耳熟?由不得帝凰羽多想,她只是看向了乔语妍和凤瑾婕,说,“我们来了,你们该放人了吧。”
“别着急,何必如此心急?”红衣男子笑着转过身,那熟悉的面容,让帝凰羽微微睁大眼,而后语气平缓地说,“非花。”
对于帝凰羽说出自己的名字,非花显得相当开心,“原来公子还记得我,真是太让非花高兴了。”但很快他又沉下了脸,看向她身边的凤惊澜,“不过,这个人倒是让我十分不开心。”他的视线在凤惊澜完好无损地腿部一转,脸色更加阴沉,“你的毒看来清了。”该死!肯定是公子做了什么!这家伙到底伤了公子哪里!
“这还多亏了韶千。”凤惊澜的神色也不大好,怎么都不会想到绑架乔语妍和凤瑾婕的人会是非花。但转念一想,他这么个极端的性子,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
帝凰羽可没心思和非花多聊,而是直截了当地说,“把人放了,你要什么,直接说。”眼皮子一跳,帝凰羽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非花闻言轻轻一笑,眸中的疯狂之色越发骇人,“我要什么?我要公子你,只要你跟我走,这两个人我立刻放了。”
他身后的男女闻言,顿时背后一毛。原来盟主计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得到韶千公子?!天啊,这执念得有多深啊!
帝凰羽张了张嘴,还没有说些什么,却被凤惊澜冷着脸打断了,“你想的美!韶千是不会交给你的!”
男女:“……”两男争一男?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盟主和这位耀王殿下都是断袖吧?
“那可不是你说了算的!”非花脸部表情瞬间一个扭曲,但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冷笑道,“耀王殿下,你还不知道吧,永夜太子可是和我合作,非要取了你的命不可。所以今儿,你还是好好担心自己的安危吧。”他抬手,示意身后的黑衣人,“动手!”
十几名黑衣人顿时出手,围攻凤惊澜。但他们都心有灵犀地没有去和帝凰羽动手,生怕自己动了帝凰羽一根汗毛,回去就会被盟主弄死。然而,帝凰羽自然不会看着凤惊澜受伤,当即挤入圈中,拔出银光,同那群人动起手来。
凤惊澜和帝凰羽联起手来,自然不可让人小觑。非花看着自己手下接连斗败,脸色一沉,出手了。挥手间,都带着浓浓的黑气,与普通的武者不同,他这显然已经坠入了邪道。
非花偷袭凤惊澜不成,又转而一把抓住了帝凰羽,握得死紧,“和我走!否则他们都死在这里!”
“放手!”帝凰羽眼底露出一丝不忍,但很快又变成了冷淡,反手,用剑去砍非花,不料非花竟然不躲。帝凰羽的剑在距离非花脖颈一厘米处停了下来,只听她咬牙切齿地说,“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帝凰羽下不了手,这对非花来说可是个值得愉悦的事情。他眸色一柔,微微笑了起来,“公子,其实你舍不得杀我的,是不是?”他正开心的时候,一旁甩来一道剑气,径直把他大飞。好在闪避及时,非花只是飞了出去,但并没有伤到。
凤惊澜提剑护在帝凰羽身边,问,“你没受伤吧?”
帝凰羽摇了摇头,然后看向非花,神色一凝,“你准备。”她收回了银光。
凤惊澜自知她想做什么,抿了抿唇,他用内力封闭了听觉。帝凰羽抽出九天凰羽箫,放在唇边吹奏起来。箫声起,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但即便是堵上了,那种穿透力仿佛能穿透灵魂一般,让他们痛苦万分。
这箫声能让人丧失所有行动力,即便这个时候去封闭听觉已经做不到了。凤惊澜趁着这个时候,冲了过去,一剑砍断乔语妍和凤瑾婕身上的绳子,说,“快走!”乔语妍看上去虽然有些疲惫,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敢拖后腿,匆匆拉住凤瑾婕,便跑下了崖顶。
“怎么……怎么能让你们跑了呢!”本来已经跪倒在地的非花,一个暴起,也不顾那箫声,直接提剑,冲向凤惊澜。凤惊澜既然已经封闭了听觉,自然察觉不到周围,但对于那凌厉的剑气,还是能够感受到些许。只不过,躲开的时候,不免还是被伤了胳膊。
凤惊澜皱了皱眉,但却顾不上自己的伤势,而是迎头痛击非花,和他打得不可开交。
忽然,箫声戛然而止,帝凰羽撑不住地半跪在了地上。握着九天凰羽箫的手轻轻颤抖,一个无力,把箫掉落在了地上。但帝凰羽还是很快地掏出了信号烟放了出去。看着冒着红色的烟的天空,帝凰羽淡淡地笑了笑,一点都没有顾及到从自己唇边留下的一丝血迹。
“噗——”帝凰羽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向前栽去,如果不是另一只胳膊勉强撑着,恐怕已经趴在了地上。
见此状,黑衣人们的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这事肯定没办法善了!盟主的要求他们没达到就算了,偏偏还是在盟主面前伤的!
“公子!”非花自然看到了这一幕,瞳孔一缩,二话不说,直接发狠将凤惊澜打了出去。凤惊澜不稳地倒退几步,停在了崖边。虽然他武功高强,但对上不顾一切地非花还是吃力,毕竟邪功只要有污邪之物方可练就,甚是修炼速度极快。不可避免的,凤惊澜也受了内伤。
非花跑到了帝凰羽身边,刚想要扶住她,却被她一掌挥开。对上帝凰羽冷若寒星的眸子,非花的心如坠冰窖。公子是厌恶了他是吧?毕竟自己这么不择手段……但那又如何,只要能够得到公子,这一切他都在所不惜!
非花脸上的神色渐渐变成了平淡,再也没有了往日妖孽的笑意,他说,“公子,你就这么在意凤惊澜么?那如果他死了的话,你是不是才会喜欢上我?”
帝凰羽眸子一凝,但非花已经站起身朝凤惊澜走去。他抬起双手,双手上环绕着浓浓的黑气,“明明已经是个残废,你为何还要站起来!公子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谁也别想我争!”他冷冷地看着站不起来的凤惊澜,忽然一笑,“受伤的滋味难受吧,可你伤的只是身体!你是永远不明白我,我爱着公子,可公子一心只有你的痛苦!”
凤惊澜一愣,韶千……一心只有他?
“你给我住手!”帝凰羽眼看着非花要把凤惊澜打下悬崖,顿时不顾一切地冲上前。一跃而起,握住半空中凤惊澜的手,一个用力,两人的位置反转。余光中,见到已经冲上崖顶,神色震惊的十三等人,帝凰羽强忍着痛苦,动用内力,一掌拍在凤惊澜身上,将人推向十三那边。
这一切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凤惊澜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但帝凰羽已经做完了这一切。这一切不过是她下意识的行为,但在所有人看来,既然能做到这种程度,她对凤惊澜的爱程度之深,已经不言而语。
清风上前接住了凤惊澜,凤惊澜却望着不见帝凰羽身影的崖顶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