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致远化身人肉点歌机，不断地活跃着气氛。
可一个人，太势单力薄了。
只要黎思羽不笑，顾霆钧就不会笑，顾霆钧不会笑，宫骁就恶狠狠地瞪着方致远。
又是一个环环相扣。
让方致远烦躁到快要神经病的环环相扣。
方致远又盯着黎思羽看了两眼，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顺了茶几上的一瓶酒，用酒瓶碰了碰顾霆钧的手臂。
顾霆钧抬头看他时，他又挤眉弄眼了一番，还用缩回来的酒瓶有意无意地指了两下自己的肚子。
他自认为自己的意思很明显了，只要顾霆钧来一句“方致远你去给我老婆弄点热的来喝”，他保证马不停蹄地去弄过来。
很显然啊！
小黎就是每个月的那几天来了，所以才愁眉苦脸的，没错！
可是顾霆钧也只是淡淡地瞥了方致远一眼，接着又扭回头去了，此举弄得方致远有些尴尬。
“小黎，要不然你先唱一首吧。”
“上次你唱得多好听。”
方致远彻底放弃了顾霆钧，开始把重心移到黎思羽的身上来。
其实他早看出来了，两个人貌合神离，总感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唱歌喝酒这样的宣泄方式，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才能有所帮助。
他这个助攻，也算是操碎了心。
黎思羽听着方致远的话，沉默了两秒钟，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站起身去点歌之前，她把面前那杯酒一口气喝完了，动作极其洒脱。
方致远在一旁叫好，而顾霆钧睨着她的背影，没说话。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都已经结婚了，还晾着人家？”
方致远合时宜地坐到了顾霆钧身旁，呵责道，“小黎这几天在医院照顾你也累了，现在又是每个月……嗯，那几天。你就不能捧捧场，对她脸色好一点，来个情歌对唱会死啊？”
“哪几天？”顾霆钧睨着他。
方致远捶胸顿足，“你说呢！”
顾霆钧又沉吟了两秒，意识到什么，摇了摇头，“她不是。”
“啥？”
“你想多了，”顾霆钧朝她的背影看过去，淡淡掀唇，“我知道她心情不好，我问过她了，她一个字都没说。”
“那你就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啊！”方致远压低声音吼着，“女人闹别扭多正常，你不得哄着宠着？”
“我说顾霆钧，主动和她结婚的人是你，现在怎么了？后悔了？”
“我当然没有！”顾霆钧忽然抬高了音量。
黎思羽点歌回来，恰好听到顾霆钧的话，秀气的眉跟着微微拧了拧。
方致远回头冲着她笑，出于礼貌，她也半弯了嘴角。
黎思羽没坐回来，反而是坐到了沙发最边上的位置，面前的屏幕上切换到她点的歌之后，她又抬起手送了一整杯酒到口中。
她把一撮碎发掖到了耳朵后面，灯光打下来，在她的侧脸上微微斑驳着难以名状的伤感。
方致远伸手拍了两下看黎思羽出神的顾霆钧，“坐过去啊！”
顾霆钧扫了他一眼，薄唇抿了抿后起身，信步向她而去。
“背贴背，委婉把伤感暖成笑容，想成熟，怕你内疚而拼命幽默……”
黎思羽一开嗓，略沙哑的嗓音就让包厢里的气氛沉闷悲伤了些，顾霆钧坐到她身旁的时候，她垂在身侧的手也不动声色攥紧了两分。
虽然她没去看他，却可以感受到他正用那双仿佛盛满了灿烂星辰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看。
黎思羽嗓子突然有点堵。
心尖跟着颤，她也缓缓转过头去，尝试和他对视。
对上他深情的眼眸时，她嗓音轻轻颤抖着，“笑着，懂了什么深爱一个人，是逞强扮演成全的角色，我也有弱点，忍着泪表演……”
原本安安静静一直在看手机新闻的宫骁，从黎思羽开嗓的那刻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方致远又坐到了他身边，“小黎唱歌真的不错，宫骁，还是上次的问题，有没有兴趣……”
“我有没有兴趣关你什么事？”宫骁冷漠地回应。
方致远白了他一眼，接下来是一阵还算长的沉默。
直到黎思羽唱到副歌部分，气氛越唱越伤感，和顾霆钧两个人沉溺在彼此的目光里无法自拔时，方致远才拽着宫骁离开了包厢。
黎思羽放下话筒的时候，眼前已经氤氲上了一团雾气，仿佛一眨眼，就会落泪。
她冲着顾霆钧莞尔，“我去下洗手间。”
才起身一半，人就被顾霆钧拉着手腕又坐回到了他的身边。
黎思羽有些诧异，怔怔地回头看他。
“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顾霆钧灼灼的双目写满了心疼，手上的力道从重到轻，目光却越发炙热。
这已经是顾霆钧这些天第N次问这个问题了。
黎思羽还是和之前一样，笑着摇摇头，“没有。”
“那我是不是哪里惹你不开心了？”顾霆钧看着她，“我承认我在感情这方面洞察力很迟钝，我可能无心伤到你了，你不说，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告诉我，可以吗？”
顾霆钧的姿态放得很低，像在求她。
“顾霆钧。”
黎思羽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她认真地看着他，眼眶有些湿漉漉的。
“我在，”他轻声回应。
“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吗？我承认我的确有点情绪不好，可能是这几天都呆在医院里，有些闷的原因。”
“所以，现在什么都不要问了，帮我倒酒好吗？”
顾霆钧深深地看着她，探寻的眼光在她精致红润的小脸上梭巡了一圈，可她的情绪隐藏太好，他没看出丝毫端倪。
黎思羽把酒瓶推到了顾霆钧的面前，笑了笑后，起身去了洗手间。
顾霆钧拔掉瓶塞，往玻璃杯里倒酒时，洗手间门关上了。
黎思羽靠在门背后，看着洗手间镜子里面的自己，她勾着唇笑着，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手胡乱擦了几下眼眶，她仰头看着天花板，逼着那些就要决堤的情绪退回去。
放水洗了一把脸后，她才推门出来。
顾霆钧竟站在门口在等她。
她心稍稍一滞，“顾霆……唔！”
没来得及说完话，她的身子便腾空而起，顾霆钧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往沙发的方向迈。
黎思羽的脑海中砰地炸开了当年的那段回忆，浑身撕裂般的疼痛，顾霆钧决绝冷酷的背影，还有溅了满屋子墙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