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俞柔柔盯着黎亦瑶因为失声哭泣而微微颤抖着的露出来的小半截肩膀，一张小脸上写满了错愕。
她手从门上移开，缓步走向黎亦瑶。
黎亦瑶听到俞柔柔的那声妈妈后，彻底泪奔，抽抽搭搭地哭着，转身想赶紧离开。
“妈妈，不要走好不好？”
比起情绪决了堤的黎亦瑶来说，俞柔柔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叫完那声妈妈后，俞柔柔再开口，声音中已然涂抹了一股哭腔，听起来只叫人心疼。
她的挽留，好似一块黏人的橡皮糖，直接把黎亦瑶的脚底给粘在了地上，挪都没有办法再挪开。
俞柔柔走到黎亦瑶的身边，软软的小手拉着黎亦瑶。
水灵灵的一双大眼睛抬起来看着黎亦瑶，和黎亦瑶那双眼睛一样，眼底是暌违已久的思念。
“妈妈，我听姨母说你去远方了，只要我乖乖听话就能再见到你，我还以为她是骗我的。”
在听到俞柔柔叫姨母时，黎亦瑶的眼底闪过一抹憎恨，几乎是本能地想撒开俞柔柔的手。
可俞柔柔却用手指头摁了摁她的手背，小小动作像是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力道，黎亦瑶这才稍微冷静一些。
她垂首看着俞柔柔，心情百般复杂。
“没想到姨母是真的没有骗柔柔，妈妈真的出现了。”
俞柔柔忽然伸出手一把环抱住了黎亦瑶的腿，紧紧地抱住，一张泪水模糊的小脸贴在黎亦瑶的腿边，抖着嗓音说，“妈妈，不要走了好不好？不管妈妈去远方是为了什么，不管妈妈是有了新的工作，还是有新的喜欢的小宝宝了，都不要抛弃柔柔好不好……”
从俞柔柔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记重锤砸在黎亦瑶的心口。
她难受极了。
情绪再也绷不住，蹲下身来也用自己剩下的那只手把柔柔抱在了怀中，“妈妈没有新的小宝宝，妈妈最喜欢的就是柔柔，你是妈妈的全部啊！”
俞柔柔不停地哭泣。
“我真的是妈妈的全部吗，妈妈都走了这么久了，也不联系我，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啊。”
“妈妈，你知道吗？爸爸他……”
“黎亦瑶，你放开柔柔！”
就在两个人紧紧相拥时，黎亦瑶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男声。
是俞晏池！
黎亦瑶的心一沉，不等她有所反应，俞晏池已经疾步冲到了她们的身边，一下子把柔柔从黎亦瑶的怀里面给拉扯开了。
“疼！”
俞柔柔被俞晏池拉到身后护着，手腕被扯疼，她一张糊满了眼泪的脸上写满了不舍和委屈。
黎亦瑶缓缓抬头，只对上俞晏池冰冷的一双眼睛。
俞柔柔还在他的身边哭泣，而他，永远不会再被她牵引出任何的喜怒哀乐了，黎亦瑶眨了眨眼睛，泪水滴下来。
她起身，看着俞晏池，“放开柔柔，我要带她走！”
“俞晏池，趁我还在跟你好好说话，给我放开她，听见了没有？！”
俞晏池紧紧拉着俞柔柔的小手，皱着眉头看着黎亦瑶，缓缓说，“原来你真的还没有死。”
他的病情，越发恶化了。
在离开医院的这几日里，缺氧过不下十次，还吐血了三次，每次他都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去了，可事实上，这口气吊着，他总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他想，可能自己是足够幸运的。
但是有些事情就是不能去想，一想，就完了。
昨晚去浴室洗澡，他就这么失去意识在浴室里躺了整整一晚，早上黎思羽电话打来让他来陪陪两个孩子时，他才从浴室醒来。
浑身，都是冰凉的。
面无血色的他，为了让孩子不被自己惨白的模样吓到，还特意去请人帮自己上了个妆，这样才让自己看起来稍微有血色一点。
这是他活到今天为止，第一次化妆。
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亦瑶，不要再任性了，你已经做错太多事情了，”俞晏池放软了语调，总觉得脑子越来越闷，刚才发力拽过柔柔之后，他又有了天旋地转的感觉。
黎亦瑶看着俞晏池，他刚才的那声亦瑶让她的心口狠狠地一震，她差点就真的听话了。
可意识到什么，转眼间她又扫起自己身旁粗粗的棍子，直直地指着俞晏池。
“我知道，你早就倒戈了！你喜欢黎思羽，你现在想让我投降，就是在保护她而已！你别叫我名字，我恶心！”
“妈妈，你误会妈妈和姨母了，她们……”
“柔柔，你不懂！”
就在俞柔柔哭着跟黎亦瑶解释的时候，被黎亦瑶吼了一嗓子，转眼间，俞柔柔哭得更凶了。
黎亦瑶耳边环绕着哭声，她的心情也更加错综复杂，一抹抹不忍荡漾在心口。
“柔柔，对不起……”
她小声地呢喃了句，声音小到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
她想把俞柔柔从俞晏池的身边拉过来，只可惜，在她刚刚迈出去一步的时候，发现之前被她打晕在公寓门口的那位保安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终究还是个女人，要想和俞晏池斗本身就力量悬殊，再说她只剩下一只手臂。
而现在，又多出一位保安。
“好啊，你还在，给我站住，别跑！”
保安冲过来，吆喝着小区里面另外的保安过来逮黎亦瑶，黎亦瑶转身打算跑，身后只响起俞柔柔声嘶力竭的声音。
“妈妈，你不是说要带我走的吗？你怎么又抛弃柔柔了？”
“妈妈，爸爸他快死了，你不要再走……”
俞柔柔话还没说完，那保安从俞晏池的身边擦身而过，撞到了俞晏池的肩膀后直朝着黎亦瑶追来。
黎亦瑶听到俞柔柔的话，步伐狠狠一顿。
不等她回头，身后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声，然后便是俞柔柔悲惨的一声爸爸。
黎亦瑶猛地转身，眼前所见之处，俞晏池往外吐着鲜血，单手捂着俞柔柔的眼睛，那画面，只让黎亦瑶的心口重重地一滞。
“俞晏池，俞晏池……”
黎亦瑶忽然往回跑，冲到俞晏池的身边死死地盯着他，眼看着俞晏池的嘴里不断往外吐着血，黎亦瑶手足无措，嘴角挤出一抹牵强的苦笑，“俞晏池，开玩笑也要有个度。”
“我知道这是你和黎思羽联合起来耍我的手段，你们就是想抓我去监狱而已，我知道，我知道……”
黎亦瑶不断地重复她知道，不断重复俞晏池是在演戏。
却耐不住俞晏池的脸色越来越白，白到连深了好几个色号的偏黄色粉底都没办法再遮住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