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霆钧刚说完，深眸又扫了一眼窗外的夜色，补充道：“已经是宵夜了。”
黎思羽脚下的步伐猛地顿住，是啊，她怎么就忘了这小家伙回公寓之前肚子就饿了，一路上肯定什么都没吃。
亏得她满脑子只剩下工作了，真是该死！
“羽姐姐，我不——”
“别装了，我知道你饿了，是我疏忽了，”黎思羽打断了小家伙就要说出口的贴心谎言，她蹲下身去捏了捏他有些婴儿肥的脸蛋，“等我一下，我去拿钱包，我带你下楼吃东西。”
都这个点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开着门的餐厅。
黎思羽刚掉头，手腕上却忽然传来一阵凉意，一阵力道把她往回带。
黎思羽骤然回头，顾霆钧已经拽着她的手臂在往外走了，他右手还顺势拎着一只知了。
小知了后来在电梯里甩开了顾霆钧的手。
“我和羽姐姐自己去吃东西就行了，”小知了的口吻透着几分负气。
顾霆钧看起来根本不心疼羽姐姐这么晚还在忙工作，也丝毫没有提起那位阿姨的不是，小知了知道，他！不喜欢羽姐姐！所以根本不在意她！
亏得自己之前在茶水间的那天还有那么一瞬间打算把羽姐姐拱手让给他呢。
小知了话里负气的意味很浓厚，黎思羽听明白了，却不知道他气从何来。
想来想去，黎思羽只以为他是饿了。
倒是站在一旁的顾霆钧，语调轻飘飘的，“在我公司加班的时候如果出了意外，只要在公司附近责任都归我，我很忙，没时间管那么多，所以乖乖给我闭嘴。”
“顾——唔！”
小知了一声顾霆钧还没有吼出来，黎思羽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巴。
她回头来冲着顾霆钧笑了笑，“顾总，谢谢您的关心，这点安全我们自己还是能保障的。再说现在夜里很多高级餐厅都关门了，我们可能会去吃一些垃圾食品，就比如刚才你推翻的那种，你肯定吃不惯也不想去那些地方的。”
“哦，是吗？”顾霆钧轻蔑地睨了黎思羽一眼。
黎思羽答不上来了，悻悻地尬笑两下，“是……是啊。”
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黎思羽抱着小知了往外走，身后传来沉重也响亮的皮鞋声，顾霆钧俨然跟了上来。
黎思羽沉沉地吸了一口气，他今晚怎么这么闲？
黎思羽真的没有担心错，从下午的时候开始天气似乎就不太好，夜里更是冷飕飕的，公司周边不少的餐厅都打烊了，就连街边的小吃都没有几家还开着。
黎思羽叹了一口气，还真是一语成谶。
她低下头看着小知了，话还没问出口，小知了已经伸手指着公司东侧的大门方向说：“羽姐姐，南茂东门那边有小吃街，我们可以去那里吃面条。”
黎思羽思量了一下，显然不太想答应，可眼下似乎也没其他选择了。
“羽姐姐，汤姆之前说过偶尔吃一次这些东西可以的，而且国内很多小吃摊挺干净的呀，”知了知道黎思羽在顾虑什么，拉着她低下脑袋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地说出这番话。
他是肾的情况不太好，垃圾食品不能吃，偶尔一次应该没大事。
黎思羽眨了眨眼，“不能吃辣。”
知了摊摊手，“知道啦。”
两人手牵着手往前走，走出去几步，黎思羽的身侧骤然冒出一道黑影来。
是顾霆钧跟了上来。
而黎思羽心头随着他的出现咯噔了一下，显然，她只顾着想宵夜吃什么了，差点都忘了老板还跟在她们的身后。
黎思羽摸了摸鼻子，笑了笑说：“顾总，我们去吃后街的小吃，您有洁癖，那种地方您还是别去吧。”
顾霆钧没理她，黎思羽也觉得是自己自讨没趣，也没再说了。
绕过公司东门，再穿过一条马路，三个人站在了小吃街的巷口。
小吃街，街如其名，一整条长巷摆满了小吃摊，炊烟寥寥灯火通明，烟火气息很足，足得很有一股小时候的味道。
昏黄的一盏盏吊灯将长巷拉成一段不长不短的路途，一眼朝里看去，香气扑鼻的同时，让人分外有一种想要坐下来的归属感。
“羽姐姐，我们吃那一家吧，那个阿姨比较好看。”
小知了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面摊，挺着大大的孕肚的一个女人在摊前忙活着，侧脸的确显得文静漂亮。
黎思羽笑了笑，“你这个小花痴。”
这一次，黎思羽再拉着小知了往里走，原先站在两人身边的顾霆钧却没有立刻跟上来。
黎思羽走出去几步，想到顾霆钧，皱着眉头回过了头来，却只看见顾霆钧像是定在了巷子口似的一动不动，分明面色冷漠的他，眼底却格外明显地夹杂着一抹嫌弃。
很明显，他不喜欢这个地方。
黎思羽抿了抿嘴角，早就料到了，也早就提醒过他了。
“顾总，那……再见了？”黎思羽舒了一口气才微微抬高了音量，“您回去的路上小心。”
小知了也把小手从黎思羽的手心中抽了出来，冲着顾霆钧状似友好地摆了摆手，“领导，一路走好哦。”
既然不喜欢羽姐姐，跟过来做什么？早该走了才对！
顾霆钧没做回应，但显然经她们这么一道别，他的脸色难看了两分。盯着黎思羽和小知了渐行渐远的背影，顾霆钧的眼色也渐深。
“阿姨，给我们两碗店里最好吃的面条可以吗？”
没了顾霆钧，小知了说话声儿都欢快了些，一声阿姨叫得简直酥化了老板娘的心，老板娘笑眯眯地应好，也热情地给两个人指好了座位。
夜里凉，黎思羽刚坐下就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系到了知了的脖子上，还把他的小手抓到了自己的怀中捂着。
知了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黎思羽，“羽姐姐，围巾……”
“没事，夜里没人会看见，”黎思羽笑着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伤疤，时隔多年触感依旧很明显，像是烙印一样。
黎思羽难免想到当初自己犯病割喉被医生救下，而知了趴在自己的枕边哭得差点失了声的画面，到今天那副场景还剜心刺骨似的剥夺着她的回忆。
她难以想象，如果没有遇到养父母，她或许活不到今天，知了也不知道会何去何从。
身后隐隐传来脚步声，黎思羽没大在意。
直到身侧的凳子被移动，随后，有人坐到了上面，黎思羽才恍惚地回头去。
顾霆钧大喇喇地坐在她的身边，一副鹤立鸡群的尊容，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降落凡尘似的违和。
黎思羽怔忡地望着他，“顾总，您不是……走了吗？”
身侧，知了也瞪着一双眼睛看着顾霆钧，恼火得不行，但还是把围巾扯了下系到了黎思羽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