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的声音千回百转，黎思羽都被听得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这就是方志远的那些迷妹之一吧……奇怪，怎么都找到医院来了？
“顾霆钧，你——”
方志远似是要再说什么，那女人娇滴滴地哼了一声，似是缠着他出了门去，很快就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而门扣上之后，再进来的，是顾霆钧。
“别看了，他去对付他的女人了。”见黎思羽朝着门口看去，顾霆钧边往里走边开口，语调平淡得要命。
他平静极了，平静得完全看不出来他做了什么好事。
黎思羽略有些错愕，想起刚才顾霆钧对自己说话的态度，不明白他模棱两可跟自己搭话的理由，便只是嗯了一声又沉默了下来。
并且，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两个人都很沉默。
直到护士小姐跑进来查房，这份沉默才被打断。
“病人还有其他的家属在吗？”
“没……”黎思羽回护士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过坐在一侧沉默寡言正襟危坐的顾霆钧，身子不适，声音轻轻的。
“也就是说……只有顾先生在了是吗？”护士继续问。
黎思羽内心隐隐预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垂在身侧的粉拳都微微攥紧了两分，倏地，她沉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回答，却在关键时刻又被人将话茬抢了去。
“就我在。要做什么？”
顾霆钧从沙发上起身，迈开长腿朝着护士走去，每一步都走得颠倒众生般。
护士被他的盛世美颜微微震慑住，顿了两秒才开口：“病人需要擦身子避免感染，顾先生……记得帮病人擦拭一下。”
护士说完急急忙忙跑出了病房，脸色都是羞红的。
不只是护士，就连黎思羽的脸也不自然地泛起了红。
什么……让顾霆钧帮她擦身子？
虽然她之前洗澡洗到一半就出了浴室，身子的泡沫的确没擦干净，即便换上了医院的病号服她也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可碍于条件恶劣，她也不能有太高的要求了。
只是现在，护士说要消毒避免感染，她的身边又只有顾霆钧一个人，这……
开什么玩笑？
黎思羽警惕地看着顾霆钧，手死死地抓着被子，“顾总，不……不用了吧？我自己是可以的，不用你帮我。”
顾霆钧就站在床尾，当黎思羽的动作尽数落入他的眼底之后，他嘴角勾起了一抹讥嘲，声音也像是淬了冰似的朝着黎思羽砸了过来，“我有说要帮你了吗？”
“……”
黎思羽嘴角扯了扯，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她冲着顾霆钧违心地笑了笑，哪怕心里已经怒骂了他成千上百次。
她折腾了一下，感觉上了药的自己似乎可以稍微放飞一下，应该大概可能下床是没问题的。
既然不想要顾霆钧帮自己擦身子，也不能指望顾霆钧帮自己打热水，那么，她能靠的只有自己了。
黎思羽，加油！在国外的这些年来你不也是靠自己一个人扛过来的吗？不过是小小的摔伤而已，能算得了什么？
你可是从鬼门关挺过来的人！
黎思羽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手腕上像是忽然间蓄满了神力，她撑着床沿，咬紧牙关起身……
“砰”的一下子，她还没有起身到一半，手腕支撑不住她上半身的重量，手蓦地从床沿滑开，她本能地闭上了眼睛，无能为力地等着自己再摔倒在床上……
黎思羽，你真没用！
连起个床都起不了！
可是，黎思羽并没有摔倒，而是被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给拦住了腰，随后，她被带到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当中——
是顾霆钧。
在她要摔倒的时候他靠近了。
黎思羽的心跳扑通通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瞪大了一双美眸看着眼前的顾霆钧，他神色依旧凉凉的，像个不近人情的怪物。
哦，好看的怪物。
而他手上以及胸膛传来的热烫的温度，却并不似他的脸色那么清竣……
“笨成这样，乔治怎么非你不可？”
顾霆钧将黎思羽从自己的怀中推开的时候，添了这么一句话，像是有所困惑，也是明摆着的鄙视。
黎思羽手撑着床沿端坐着，为了让腰上的痛楚稍微缓解些，她坐得很直，像是小学生上课的时候一样。
“顾总说得对，我也觉得我很笨，不知道乔治什么眼光。”
黎思羽莫名心里闷闷的，也顺着顾霆钧的话回答，微微垂着脑袋，像个受训的孩子。
顾霆钧似是没料到黎思羽会是这样的态度，盯着她看的时候目光趋近深邃，眼底有微不可察的光芒一晃而过。
可终究他还是没再说什么，独自去了洗手间，没两秒钟便能听到洗手间里面有水龙头放水的声音发出来。
黎思羽心头微微顿了顿。
顾霆钧再从洗手间里面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装了半盆水的小盆，手臂上同时还挂着一块毛巾。
黎思羽看着他朝着自己走来，怔了怔。
她看着他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的目光，看着他沉稳的步伐，心里陡然添了一抹无法言语的感觉来，手指攥着白色的被子，指甲都跟着缓缓没入了进去。
“顾总，谢——”
“别再让我听到谢谢和麻烦这两个字。”顾霆钧冷言冷语打断了黎思羽，斩钉截铁的口吻配合他冷冰冰的表情，让人望而生畏。
之前倒不觉得，可今晚听了太多遍她的麻烦和谢谢，他只觉得烦。
黎思羽话收回得太过猝不及防，因此嘴角直接抿成了一条直线，像是被人上了一条拉链一样。
“顾总，我自己来吧。”
当顾霆钧将水盆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之后，黎思羽盯着他扫到手中的毛巾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嘴上的拉链也坏了。
她是万万不敢再劳烦他的大驾了的。
毕竟，三个要求，她已经用完了。
顾霆钧扫了她一眼，将毛巾丢在了她的面前，像扔垃圾。
没礼貌。
可她还是只能忍了。
“顾总，您能不能……回避一下？”黎思羽几乎是畏畏缩缩地开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中泛着晶莹的光泽，一闪一闪的。
顾霆钧回头睨了她一眼，即便沉吟片刻脸色也没有丝毫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