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思羽的心跳落了一拍，她双手捧着手机，一双眸子盯着屏幕，像是害怕错过了什么似的。
可顾霆钧像是在跟她开玩笑似的，界面上一会儿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一会儿又什么动静都没有了，黎思羽眼巴巴地看了好几个循环，直到后来完全没有动静。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恼。
可转念想想这就说明他现在应该挺好的，估计也没什么事情，她又才松了一口大气，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回过神来撤回消息，可发送过去已经超过了两分钟，撤无可撤。
黎思羽秀气的柳眉皱紧，束手无策。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黎思羽一时惊住睁大了一双眼睛，看到顾霆钧三个字，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屏住了呼吸。
手指划过接听，那头只传来细微的电流声。
很安静，很适合这静谧夜色的声音。
“顾……顾霆钧。”
黎思羽率先叫了他的名字。幻觉中的那一幕还残留在她的脑海，她只有不断地尝试想起平时和顾霆钧在一起的样子，才能让自己平静不少。
因为她察觉到比起自己来说，她更关心顾霆钧现在怎么样。
“还没睡吗？”
那端，顾霆钧的声音异常的温柔，温柔到简直不像他。他的声音透过听筒缓缓传入她的耳蜗，低音中透着几分柔和，就像是他真的伏在她的耳侧低语一样。
黎思羽的心尖随之颤了颤。
“还没有，”黎思羽语调轻轻地回答，“我本来也以为你已经睡着了的。”
“睡不着。”
顾霆钧默了默，才继续开口，“你还好吗？陈医生给你仔细检查过没有，脑袋有摔伤吗？”
“他说没事的，我也觉得一切都还好，”黎思羽显然是撒了谎。
“嗯，那就好。”
黎思羽眯了眯美眸，他的一声“那就好”暖暖地萦入她的心口，像是一杯热茶一样暖心。
黎思羽是难得听到他如此温柔地说话的。
讲真的，她有点不太习惯。
“顾霆钧。”她唤了他一声。
“嗯？”顾霆钧轻声回应，不知道怎么的，他感觉自己很喜欢听她直接叫他的名字。他直接似乎从没发现过，他的名字从她的口中唤出来竟然动听到这种程度。
他的心里莫名萌生了一股想法。
如果能听她这么叫一辈子，就好了。
可这个想法才刚窜上心头，顾霆钧又将它给抑制了回去。
今天夜深的出现告诉他，或许从最初的时候他就不应该凭着眼缘让她做了自己的租客。
那时，陈医生说起凭他的身体不适合独居，而为了不让顾老担心他又不能直接住在老宅，所以他才想出了合租的辙。
他率先知道这个叫做黎思羽的女人曾经在乔治的手底下干过一年，再加上看到她照片的第一眼他就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所以到后来他才废了那些刁钻的合约内容，抱着侥幸的心理让她住进了公寓来。
他几乎已经开始以为这几年的心理治疗产生作用了，以为夜深已经开始不存在了，没想到他不过是摔了一跤，他又出现了。
顾霆钧想不通其中的原因，却深知他和黎思羽的距离应该保持起来了。
他恨夜深，夜深也同样恨他。
所以，夜深完全可能会因为他而再次伤害黎思羽，这个险他冒不起。
“今天早上，是你摔倒了吗？”黎思羽问。
顾霆钧深眸阖了阖，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黎思羽心头颤了颤，“怎么会突然摔倒啊？”
顾霆钧偏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摔倒之前他无意间看了地板一眼，那上面撒着油。听黎思羽话里的意思，足以说明她是完全不知情的，那么，就只有可能是知了了。
最后他说：“踩滑了，没什么大碍。”
黎思羽点点头，“以后小心一点啊。”
其实，她没说的是，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是小知了在他那儿恶作剧了的，因为她回想起来早上小知了带着她下楼的时候特意从顾霆钧的房门口绕开了，他鬼鬼祟祟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才真是有些不对劲。
“好，都听你的。”
那头，顾霆钧的声音依旧软软暖暖地传来，那是黎思羽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温和语调，黎思羽的心尖有些什么东西似乎在随着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眼融化着。
黎思羽举着手机，莫名地，嘴角缓缓地牵开了一抹笑意。
“顾霆钧，其实我今天，做了一个梦。”
两个人没有一个去挂断电话，安静的气氛下，黎思羽渐渐地睡意昏沉了起来，她重新躺回到了床上，有些藏在心口的话，她也渐渐地口无遮拦，对他讲了出来。
“梦见什么了？”他温柔地问。
黎思羽嘴角勾起来一抹浅浅的笑意，“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梦见你了，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但是又和你不太像。”
那头沉默了下来。
黎思羽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她依旧昏昏沉沉自顾自地说着，“他比你凶一些，冷漠一些，总觉得他看起来很神秘，不敢让人靠近，又有点无缘无故地让人感觉到心痛……”
手机另一端的顾霆钧，听着那头黎思羽对夜深的所有评价，很安静地在听着。
他竟然有一股冲动，想要去她的房间一把将她搂到怀中。
夜深每次出现带来的都是或多或少的伤害，七年前他每一次出现都有人伤亡。而这一次，如果不是因为林霖带着人及时赶到麻醉了他的话，说不定出事的人，就是电话那头的她了。
她竟然在这个时候用这么淡然的语调跟他说话。
如此刺耳，又剜心。
黎思羽不知道什么时候，没再说话了，电话那端变得莫名安静了起来。
“黎思羽？”
他唤了一声她的名字，黎思羽没有回应。
顾霆钧眯起了眼睛来，“思羽？”
他就差强撑起身去她的房间找她了，也是这个时候，手机听筒中隐约传来细细的呼吸声，很轻很轻。
顾霆钧顿住了动作，手机贴近了耳朵一些，她安静的呼吸声也就稍微增大了些许。
末了，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来。
想象了一番那头她睡着的模样，他一双笑眼中都隐隐敛着两分宠溺。
“晚安，思羽。”
顾霆钧对着无人的听筒那端，如是说道。